薩爾茨堡深秋的寒意，被重逢的熾熱驅散得無影無蹤。音樂廳後街那個用力的擁抱，仿佛將分別數月積攢的所有思念都傾瀉而出。林清音被江以辰緊緊箍在懷里，臉頰貼著他帶著夜露涼意的大衣，卻能感受到布料下傳來的、他滾燙的體溫和沉穩有力的心跳，一種失而復得的巨大幸福感將她徹底淹沒。
“冷嗎？”他在她頭頂低聲問，聲音帶著長途飛行後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林清音在他懷里用力搖頭，聲音悶悶的︰“不冷。” 有你在，哪里都是暖的。
江以辰低低地“嗯”了一聲，手臂又收緊了些，仿佛確認她真的在懷里，過了好幾秒，才稍微松開一點力道，低頭看她︰“住哪里？送你回去。”
他牽起她的手，自然的如同做過千百遍，另一只手則輕松地提起了她放在一旁的古箏琴盒。
回公寓的路上，兩人並肩走在古老的石板街上，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疊。林清音有滿肚子的話想問，想問他是怎麼突然決定來的，想問國內的工作怎麼辦，想問他會待多久……但最終，只是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真實的陪伴。
到了公寓樓下，江以辰停下腳步，看著她︰“幾樓？”
“三樓。”林清音指了指亮著燈的窗戶。
“嗯。”他應了一聲，卻沒有把古箏琴盒還給她，而是直接提著，牽著她往樓道里走。
“學長？”林清音有些訝異。
“送你上去。”他語氣平淡，理由充分，“琴盒重。”
林清音看著他單手提著對她而言確實有些分量的琴盒，步履輕松的樣子，心里甜甜的，沒再反對。
公寓很小，是典型的歐洲學生宿舍，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但被她收拾得整潔溫馨，窗台上還放著兩盆綠植。古箏靠在牆邊，書桌上散落著樂譜和德語學習資料，充滿了生活氣息。
江以辰放下琴盒，目光在小小的公寓里掃視一圈，最後落在書桌上那張她和民樂社成員的合影上，眼神柔和了一瞬。
“地方小了點……”林清音有些不好意思。
“挺好。”江以辰打斷她，脫下大衣隨手搭在椅背上，里面依舊是那件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他優越的肩線。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寂靜的街道，“比想象中……像樣點。”
這大概是他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林清音忍不住笑了。
時間已晚，明天她還有課。短暫的相聚後，似乎又到了該分別的時刻。林清音心里涌起強烈的不舍，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鼓起勇氣走上前，從身後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學長……你明天……”她小聲問，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江以辰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放松下來。他覆蓋住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輕輕拍了拍︰“明天下午沒事。”
林清音的眼楮瞬間亮了︰“那……”
“陪你。”他轉過身，低頭看著她瞬間亮起來的眼眸，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不是說想吃那家百年咖啡館的薩赫蛋糕？明天帶你去。”
他竟然還記得她之前視頻時隨口提過的願望！林清音的心像是被泡在溫熱的蜂蜜水里，軟得一塌糊涂。
“那你住哪里？”她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酒店訂好了，不遠。”江以辰回答，看著她又微微蹙起的眉頭，補充道，“等你下課，過來接你。”
這意味著他至少會待到明天！林清音開心地點頭。
時間確實不早了。江以辰揉了揉她的頭發︰“早點睡，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還是那麼毒舌。林清音卻一點也不生氣，乖乖點頭︰“嗯，你也是，倒時差很累吧？”
“還好。”他語氣隨意，但眼底的疲憊騙不了人。
送他到門口，林清音依依不舍。江以辰站在門外，看著她，忽然伸手，用指腹輕輕擦過她的下唇，眼神深邃︰“債，先記著。”
林清音的臉“轟”地一下紅透，心跳瞬間失控。
他低笑一聲，不再逗她，轉身下樓，背影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
接下來的兩天，成了林清音在薩爾茨堡最像夢境的時光。
江以辰真的推掉了所有安排雖然他並未明說具體是什麼安排），全天候地陪著她。他陪她去上她能旁听的音樂理論課，雖然全程冷著臉，但偶爾在她因為听不懂專業術語而皺眉時，會用中文在筆記本上寫下簡潔的注解推給她；他帶她去她心心念念的咖啡館，在她對著菜單上五花八門的蛋糕糾結時，直接點了他認為她會喜歡的幾種，然後在她吃得眼楮眯起來時，把自己面前沒動的那份也推給她；他甚至在天氣好的下午，陪她在米拉貝爾花園慢悠悠地散步，听她指著那些精美的雕塑嘰嘰喳喳地講述背後的歷史故事，雖然他自己對此興趣缺缺，但始終耐心地听著，目光落在她神采飛揚的側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縱容。
他依舊話不多，依舊帶著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但所有的行動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陪伴與寵溺。他會自然地接過她手里所有的重物，會在過馬路時下意識地將她護在里側，會在她因為沉迷于古老建築而差點撞到路燈桿時，及時伸手將她攬回身邊，然後嫌棄地彈一下她的額頭，罵一句“看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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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密集的、高質量的陪伴，幾乎讓林清音忘記了離別，沉醉在限定的甜蜜里。
然而，她偶爾還是會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比如，他時不時會查看手機，回復一些德文或英文的工作郵件；比如，在她一次專業課小組討論時，他等在教室外，與一位偶然遇見的、看起來像是音樂經紀人的外國友人低聲交談了許久；再比如，她無意中在他大衣口袋里，看到了一張皺巴巴的、印有某知名音樂工作室ogo和地址的便簽紙。
他來這里，真的只是為了看她一場演出，陪她兩天嗎？
這個疑問在江以辰停留的最後一個晚上，得到了部分解答。
那晚，他們在一家當地小有名氣的餐廳吃晚飯。席間，江以辰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對林清音說了聲“接個電話”，便起身走到了餐廳外安靜的角落。
林清音透過玻璃窗，能看到他站在路燈下講電話的側影。他表情嚴肅，偶爾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劃著某種節奏，那是他思考專業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
過了一會兒，他結束通話回來，神色如常地坐下，將她愛吃的烤肋排切成小塊，推到她面前。
“學長，”林清音放下刀叉，看著他，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這次來……是不是還有別的工作？”
江以辰切牛排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眸看她，眼神深邃，沒有立刻回答。
林清音的心微微一沉，連忙解釋︰“我不是要干涉你，我只是……如果你有正事要忙，不用一直陪著我的，我……”
“是有別的事。”江以辰打斷她，語氣平靜，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坦誠地看向她，“見了幾個這邊的音樂制作人和工作室，談了點合作的可能性。”
果然。林清音心里松了口氣，隨即又涌上更多的感動。他是在為她……鋪路嗎？還是為了他自己音樂版圖的擴張？
“所以你不是專門為我……”她小聲嘀咕，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
江以辰看著她微微嘟起的嘴，忽然低笑出聲。他傾身越過桌面，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力道不輕不重。
“笨蛋，”他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戲謔和一種更深沉的東西，“主次順序都搞不清楚？”
他靠回椅背，慢條斯理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才緩緩說道︰
“來看你，是主要日程。”
“順便，拓展一下業務。”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衣領那枚閃爍的胸針上，聲音低沉而篤定，
“畢竟，以後可能要常跑歐洲。”
“得提前熟悉一下……‘家屬’的環境。”
“家屬”兩個字，被他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來，像是一道暖流，瞬間擊中了林清音的心髒。
原來，他的隱藏日程里，不僅僅有他的事業野心，更有對他們未來的規劃和考量。
限時的甜蜜即將結束，但分別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令人恐懼。因為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在他的節奏里，早已為她預留了長久的席位。
第三十八集 完）
下一集預告︰ 短暫的重逢結束，江以辰即將回國。機場送別，兩人都更加成熟與堅定。回歸獨自求學生活的林清音，因這次重逢獲得了新的力量，在專業上不斷突破。然而，一個來自國內頂級樂團的實習機會突然出現，打亂了她原有的計劃……事業與學業，她將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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