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知青都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馬車。
但是看到馬保國就騎著一頭牛來接他們,很多知青都不願意了。
“馬隊長,我們是知青,是來推動農村建設的知識分子,你……你就騎一頭牛來接我們啊?”
隊伍里,一個穿著花格柵的女孩一臉鄙夷地說道。
周青知道她,她叫王芳,自詡高才生。
一路上對林婉兒最是排斥。
林婉兒靠近她一點,都覺得晦氣。
“你叫什麼名字?”
馬保國臉上的笑容馬上收斂起來,沉聲問道。
“我叫王芳,我來自京都……”
王芳有些傲然地說道。
“我不管你們是來自哪里,也不管你們是哪家的少爺或者小姐,這里是九籠寨,來了這里,都收起你們大少爺、大小姐的脾氣。老老實實地上工,听從組織的安排。”
馬保國沉聲打斷道。
那王芳明顯還有意見,但身材健碩的馬保國翻身上了牛背︰
“再提醒你們一句,這里距離我們的寨子,還需要翻過兩座山,天黑之前必須要回到寨子。因為晚上山里有狼群出沒。不想掉隊的都跟緊了。”
說完,也不管身後的十幾個知青跟沒跟上。
徑直朝著山里走去。
“什麼?有狼?”
“快走快走。”
“隊長等等我啊!”
知青們把所有的不滿都拋之腦後。
跑得最快的正是王芳。
而在隊伍最後方的是周青和林婉兒。
“婉兒,我們也走吧!我幫你。”
周青上前一步,對林婉兒說道。
還主動伸手幫林婉兒拿了一個裝衣服的蛇皮袋。
“哦!謝……謝謝。”
林婉兒一愣。
本來想拒絕的,但是周青已經拎著蛇皮袋走了。
周青的行李很少,養父一家根本就沒給他準備多少東西。
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連被褥都沒有。
好在這里是南方,天氣悶熱,被褥倒也不是必需品。
只是山路是真難走。
周青還好,雖然瘦小,但是他可是從小在街邊乞討為生的。
也是近兩年才被養父一家收養。
被收養後的周青,生活並不如意。
伺候養父一家所有人的生活起居。
因此身體素質那是杠杠的。
可是林婉兒就不行了。
畢竟曾經是大家族的小姐。
雖然家里被構陷,落得“勞改”的身份。
但她從小沒吃過苦。
要不是周青陪著,還幫她拿行李,她只怕都跟不上隊伍。
其他的一些知青也是叫苦不迭。
直到天色漸暗,眾人才來到了九籠寨。
這九籠寨四面環山,距離最近的鎮子都要二十多公里。
“知青同志們都站好了!天也不早了,咱們先分組——往後上工、分糧都按組來,你們可以自己找搭伙的伙伴,每組兩到三人,十分鐘後報給我!”
馬保國雖然騎著大水牛,但也悶熱得滿頭大汗。
他脫下草帽一邊給自己扇著,一邊說道。
而隨著馬保國的話落下,知青們馬上就開始自動組隊。
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
男女知青都往身強力壯的同伴身邊靠。
畢竟上工掙工分,憑的就是力氣。
誰也不想和瘦小的搭伙。
因此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避開角落里的林婉兒。
連帶著看周青的目光也帶著些許嫌棄。
周青個子瘦小,雖然花名冊上寫著18歲,可臉上還帶著少年的青澀。
肩膀窄窄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剛才一路,周青又和林婉兒十分親近。
知青們早把他倆歸成了“一路人”,沒人願意沾邊。
林婉兒攥著衣角,低著頭往周青身邊挪了挪。
她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那些“勞改犯”“晦氣”的議論聲,就算壓得再低,也能飄進她耳朵里。
眼下唯一沒有對她露出嫌棄神色的人就只有周青了。
只是,周青願意和自己組隊嗎?
十分鐘很快就到。
馬保國拿著花名冊點名,每組都報了名字。
最後就剩下周青和林婉兒孤零零地站著。
“沒人跟你們搭伙?”
馬保國皺起眉頭,掃了眼周圍的知青,可沒人應聲。
林婉兒眼圈有些泛紅。
看向周青的眼神里,滿是求助。
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更擔心周青也嫌棄自己,因此也不敢率先開口。
就在林婉兒攥著衣角,手足無措的時候。
周青往前站了一步,聲音清亮︰
“馬隊長,我和婉兒一組!”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
知青們都驚訝地看向周青。
放著好好的強壯的知青不搭伙,偏要跟“勞改犯”一組?
還喊得這麼親熱,這小子是不是傻?
馬保國也愣了一下,但隨即趕緊點頭︰
“好!就這麼定!周青、婉兒一組,趕緊把名字寫上!”
周青能主動開口,正好省了馬保國不少麻煩。
至于以後上工……先把眼前的事理順了再說。
分組的事剛解決,新的難題又冒了出來——分住處。
九籠寨的空閑屋子本就少,大多是一些土坯房,兩人一間。
可輪到林婉兒時,沒有女知青願意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
“我可不和一個勞改犯同住,沾晦氣!”
一直看林婉兒不起的女知青王芳,第一個開口拒絕︰
“誰知道她是不是跟她爹一樣的壞分子,夜里偷東西怎麼辦?”
其他知青也跟著附和。
你一言我一語,把林婉兒說得頭都抬不起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死死咬著嘴唇沒掉下來。
馬保國也急得直撓頭。
這住處要是分不下去,林婉兒總不能睡露天吧?
他想了半天,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著林婉兒說︰
“婉兒同志,寨子西南方向還有間瓦房,是前些年一個游方老道搭建的,去年老道走了,屋子就空著了。就是……有點破,還有點偏僻,你要是不介意……”
“死過人的屋子?”
林婉兒猛地抬頭,眼淚“唰”地就掉了下來。
她才16歲,打小就怕黑。
更別說住一間死過人的老房子了。
不說刮風下雨,就是蛇蟲鼠蟻,想想都讓人發怵。
馬保國也沒辦法,嘆了口氣︰
“這是最後一間空屋了,要不……”
“馬隊長,我和婉兒一起住!”
周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話一出口,現場徹底炸了鍋!
“男女同居?這也太不像話了!”
“這周青是不是瘋了?就為了個勞改犯,連名聲都不要了?”
“要是被公社知道了,萬一說我們這些知青作風有問題……”
議論聲嗡嗡地圍著兩人轉,連馬保國都嚇了一跳。
趕緊拉著周青往旁邊挪了兩步,壓低聲音說︰
“周青,你可別沖動!這男女住一間屋,傳出去對你倆都不好,尤其婉兒還是個姑娘家,名聲要緊!”
周青回頭看了眼林婉兒。
只見她站在原地,臉上又紅又白,眼神里滿是為難,顯然她也在糾結。
“隊長,有規定男女知青不能一起住嗎?”
周青低聲問了馬保國一句。
“那倒沒有,寨子里結婚的知青也不是沒有,只是……”
“沒有就行。”
周青咧嘴一笑,隨即完全不在乎周圍的目光,轉頭看向林婉兒︰
“婉兒,我不習慣和一些狗眼看人低,又自詡是知識分子的偽君子住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周青說著,在眾知青怒目而視的眼神下,補充了一句︰
“你放心,咱們分里外間,我住外間,你住里間,晚上你把房門傁x茫 冶Vァ換崠蛉諾僥恪!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