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會議終于在白大拿“感謝各位”的結束語中落下帷幕時，整個格斗世界的輿論，已經徹底沸騰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會議結束不到十分鐘，ESPN的著名評論員史蒂芬•史密斯，就在他的節目中斷言︰
“我們剛剛見證了什麼？我們見證了一個巨星的隕落……至少是在心理層面上。康納•麥格雷戈掉進了孫聖為他設下的陷阱。
孫聖沒有和他比誰的嗓門大，而是攻擊了他的根基——職業準備。這太聰明了，也太致命了！”
各大格斗論壇和社交媒體上，分析貼如雨後春筍般涌現。
“‘獵人論’將成為經典！孫聖一句話就定義了這場對決的基調！”
“我第一次看到康納如此失態！他以前的垃圾話都是收放自如的表演，但這次，他明顯被激怒了，他破防了！”
“這恰恰是孫聖最可怕的地方，他不動手，卻能殺人于無形。他用康納最引以為傲的武器——智慧和言語，擊敗了康納。”
當然，康納的鐵桿粉絲們依舊在瘋狂地維護他們的偶像。
“你們懂什麼！這就是康納的風格！他是在用憤怒為自己注入力量！”
“那個中國佬就是個懦夫！只會說一句就不敢出聲了！他已經被康納的氣場嚇傻了！”
“等著瞧吧，比賽那天，康納會用拳頭告訴你們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雙方的粉絲如同兩支軍隊，在網絡的每一個角落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這場比賽的懸疑性，在這場電話會議之後，不降反升。
人們開始激烈地討論，一個心態失衡的康納，到底是會爆發出更強的戰斗力，還是會因此過早地消耗掉自己的體能和專注力？
……
洛杉磯，康納的別墅里。
電話掛斷的瞬間，康納猛地將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砸向了對面的牆壁。
“砰！”
價值不菲的手機，瞬間四分五裂。
“啊——！”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一腳踹翻了面前那張昂貴的玻璃茶幾。
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隨著他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響。
他的主教練約翰•卡瓦納，和經紀人奧迪•阿塔爾，都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他們知道，此刻的康納，就像一個被點燃的火藥桶，任何一句話都可能讓他徹底爆炸。
發泄了許久，康納才慢慢平靜下來，他一屁股坐回沙發上，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里，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個家伙……那個該死的家伙……”
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暴戾，“他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他竟然敢！”
約翰•卡瓦納看到他情緒稍稍穩定，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沉聲說道︰“康納，你被他拖進了他的節奏里。”
康納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教練。
卡瓦納沒有退縮，繼續說道︰“他的話，句句都在攻擊你準備不足。而你的反應，恰恰印證了他的說法——你因為準備不足而感到焦慮和憤怒。你讓他贏了這一局，康納。”
康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但他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教練說的是事實。
“現在，我們只有不到十四天的時間。”
卡瓦納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忘了奧爾多，忘了他那套打法。從現在開始，你的腦子里，只能有孫聖！
他的移動，他的躲閃，他的低掃，尤其是他那該死的、讓鑽石吃了大虧的防守反擊！”
“奧迪！”卡瓦納轉向經紀人，“取消康納接下來所有的商業活動和采訪！我們需要完全的、百分之百的專注！
把AKA的比賽錄像，特別是孫聖和鑽石的那一場，給我循環播放！我要康納在睡覺的時候，夢里都是孫聖的影子！”
康納沒有說話，只是從地上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死死地攥在手里，任由鋒利的邊緣割破自己的手掌，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他眼中的瘋狂，逐漸被一種更加陰冷、更加專注的殺意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輕敵了。
他原以為這只是一場簡單的獵殺，卻沒想到，獵物，遠比他想象的更狡猾，更致命。
這場戰爭，真正開始了。
……
與此同時，聖何塞，AKA訓練館的辦公室內。
氣氛與洛杉磯的狂暴壓抑截然不同，這里洋溢著一種冷靜而又高效的勝利氣息。
電話會議一結束，DC科米爾就再也忍不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干得漂亮！孫！太他媽漂亮了！”
他激動地站起身，手舞足蹈，“我敢打賭，康納那個混蛋現在一定氣得把他的別墅都給拆了！‘獵人論’！天啊，這會成為你職業生涯最經典的語錄之一！”
盧克•洛克霍德也笑著附和︰“我剛剛看了一眼推特，‘安靜的獵人’這個詞條，已經被頂上熱搜了。伊莎貝拉，你們團隊簡直是公關界的神！”
伊莎貝拉微笑著，但目光依舊沒有離開筆記本電腦上飛速刷新的數據流。
她冷靜地分析道︰“我們只是利用了信息差和公眾的逆反心理。
康納一直以來的人設就是‘無敵的噴子’，當出現一個在言語上能讓他吃癟，而且姿態比他更高的人時，輿論自然會覺得新鮮，會下意識地偏向我們。
但這種優勢是暫時的，現在全世界的焦點都在我們身上，任何一點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
她看向孫聖，眼中帶著一絲詢問，雖然輿論大勝，但她更關心孫聖本人的狀態。
孫聖的臉上，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他只是平靜地喝完了杯中那味道古怪的電解質水，然後看向他的主教練哈維爾•門德斯。
“教練，他被激怒了。一個被激怒的野獸，通常有兩種可能︰要麼，失去理智，破綻百出；要麼，變得更加危險，更加不顧一切。”
哈維爾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變得嚴肅︰“我同意。我們必須為第二種可能做準備。
康納的團隊不是傻瓜，約翰•卡瓦納是個頂級的教練，他們會立刻調整戰術。從現在開始，我們之前所有的戰術預案，都要進行升級。”
他走到戰術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在“狂人之影”的旁邊，又寫下了一個詞——“困獸”。
“一個正常的康納，會依賴他的距離感和節奏打防守反擊。”
哈維爾的筆在白板上重重一點，“但一個被激怒的、準備時間不足的康納，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彌補心理上的劣勢，很有可能會在開場就發動猛攻，試圖用最快的方式KO你，來回應你的‘獵人論’。他想證明，他才是那個一擊致命的獵人。”
“所以，”哈維爾看著孫聖，眼神銳利如刀，“盧克，DC，接下來的實戰訓練，模式改變！你們不再是單純地模仿康納，而是要模仿一個‘狂暴版’的康納！”
“盧克！”哈維爾指令道，“實戰的第一回合，我要求你像瘋狗一樣進攻！不計體能，不計後果！用盡一切辦法，用你最快的速度，打出你的左手重拳！
你的任務，就是模擬康納在開場三分鐘內，可能發起的自殺式沖鋒！”
“DC！”他又轉向科米爾，“你的摔跤壓迫也要更具侵略性！不要再做試探性的抱摔，每一次下潛，都要帶著把孫撕碎的氣勢！
我們要模擬康納在站立受挫後，可能會孤注一擲發起的籠邊纏斗和地面砸拳！”
整個團隊的氣氛，瞬間從勝利的喜悅，轉入了更加緊張、更加具有壓迫感的臨戰狀態。
孫聖的眼中，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要的就是這個！
把所有最壞的可能，都在訓練中演練一遍！
他看向菲爾博士︰“菲爾，我的減重計劃，可能會因為訓練強度的驟然增加而受到影響。
我需要你在保證能量供給和極限減重之間，找到那個最微妙的平衡點。”
菲爾博士推了推眼鏡，冷靜地回答︰“明白。我會將你的高強度訓練窗口與‘碳水循環’中的高碳日精準對齊，保證你在最需要能量的時候有燃料。
同時，你的電解質補充方案會更加復雜，我會加入鉀和鎂的監控，防止你在大量出汗和脫水的情況下出現肌肉痙攣。這依舊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但我們會走過去。”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哈比布•努爾馬戈梅多夫，突然開口了。
他看著孫聖，用他那帶著濃重達吉斯坦口音的英語，一字一句地說道︰
“孫，當一頭熊被激怒時，不要跟它比力量。”
所有人都看向他。
哈比布的眼神，如同他家鄉那高加索山脈般沉靜而又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你要做的，是保持移動，消耗它的耐心，讓它在一次又一次的撲空和無能的咆哮中，流干自己的血，耗盡自己的力氣。”
他站起身，走到孫聖面前，用拳頭輕輕地踫了一下孫聖的拳頭。
“然後，當它最疲憊、最虛弱的時候，切開它的喉嚨。”
哈維爾的戰術，是應對“困獸之斗”的“硬踫硬”方案。
而哈比布的思路，則是經典的“達吉斯坦式”窒息戰術——用永不枯竭的體能和強大的意志力，將對手拖入絕望的深淵。
兩種戰術，代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但最終目的，都是一致的。
孫聖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需要將這兩種戰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既要有能力頂住康納開場那最猛烈的“三板斧”，也要有將比賽拖入深水區的耐心和體能。
這才是真正的、萬無一失的“獵殺計劃”。
接下來的日子，AKA訓練館，仿佛變成了一個位于聖何塞的“精神時光屋”。
外界的喧囂被徹底隔絕。
孫聖的生活，被簡化到了極致︰訓練、吃飯、理療、睡覺、觀看錄像。
他手機里，震耳欲聾的愛爾蘭助威歌曲和充滿惡意的噓聲，從他踏入訓練館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歇。
他甚至開始在睡覺時，都用極小的音量播放這些“噪音”，讓自己的潛意識也去適應這種環境。
在“狂暴版康納”的模擬訓練中，他無數次地被盧克的重拳擦傷，被DC的抱摔壓得喘不過氣。
在殘酷的減重過程中，他每天都生活在饑餓和對水分的極度渴望中，好幾次在深夜因為低血糖而驚醒，渾身冷汗。
但他那顆被千錘百煉的心，卻在這樣的地獄模式中，變得越來越平靜，越來越堅硬。
他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像他反復觀看的錄像里，那些頂級狙擊手在開鏡時的狀態——極致的專注、絕對的冷靜，以及對目標生命的徹底漠視。
……
比賽周，周一，下午。
一架灣流私人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拉斯維加斯麥卡倫國際機場的私人停機坪上。
孫聖團隊一行人，踏上了這片紙醉金迷的沙漠之城。
飛機降落時，透過舷窗，可以看到米高梅大酒店那標志性的綠色玻璃外牆上，已經掛上了一幅堪稱遮天蔽日的巨幅海報。
海報上，是孫聖與康納•麥格雷戈兩人怒目而視的臉。
赤裸的上身，緊握的拳頭，以及中間那條金光閃閃的臨時冠軍腰帶，都在向這座城市宣告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機場的VIP通道外，早已被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和少數消息靈通的粉絲圍得水泄不通。
當孫聖戴著墨鏡，在一眾安保人員的簇擁下走出通道時，閃光燈瞬間亮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就在這時，人群中，兩個熟悉而又充滿了東方氣息的身影，分外顯眼。
孫聖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身材壯碩、臉上帶著幾分憨厚與桀驁的男人身上。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但孫聖立刻就認出了他——“吸血魔”李景亮。
作為目前正兒八經在UFC次中量級打拼，並且用一場場血戰為中國力量正名的硬漢，李景亮是此刻唯一能和孫聖在UFC這個最高殿堂並肩的同胞。
而在李景亮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稍顯清瘦，但眼神卻異常銳利沉穩的男人。
孫聖的心頭微微一震，那是張鐵泉。
“草原狼”，中國踏入UFC八角籠的第一人。
盡管他已經淡出了賽場，但他的名字，對于中國格斗而言，本身就是一個時代的符號，是所有後來者的燈塔與豐碑。
他們，竟然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