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加州的私人飛機上，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勝利後的輕松和喜悅。
DC科米爾甚至打開了香檳，為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倒上了一杯。
當然，當他試圖將酒杯遞給孫聖時，被菲爾博士那雙毫無感情的眼楮瞪了回去。
最終，孫聖的那一杯，被無情地換成了混合了羽衣甘藍、甜菜根和生姜的綠色果蔬汁。
團隊成員們各自刷著手機，看著網絡上關于這場比賽的各種新聞和評論。
支持者們將孫聖那記石破天驚的上勾拳奉為神跡，稱其為“上帝的右手”。
而反對者和康納的粉絲們則不屑一顧，斥之為“僥幸一擊”。
雙方在各大論壇和社交媒體上吵得不可開交，激烈程度甚至超過了比賽本身。
但這種外界的喧囂，對于機艙內這個小小的勝利團體來說，不過是悅耳的背景音樂。
孫聖依舊靠在窗邊，看著下方翻滾的、被落日染成金色的無垠雲海。
他的眼神深邃，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腦海中，那幅通往王座的路線圖，第一塊、也是最堅實的一塊拼圖，已經完美地嵌入了它的位置。
現在，是時候，啟動第二步了。
許久，他轉過頭，目光掃過自己的核心團隊——大衛•陳、伊莎貝拉、菲爾博士。
“告訴伊莎貝拉，下一階段的公關計劃，可以啟動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機艙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主題是——‘弒君者’。”
大衛•陳愣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問︰“我們要開始公開叫陣奧爾多了？”
按照正常的邏輯，現在最大的熱點是和康納的口水戰，應該趁熱打鐵，將矛盾升級，為未來的對決造勢。
為什麼要把矛頭轉向那個相對沉默的國王？
孫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狡黠的微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伊莎貝拉，你覺得，現在拳迷最想看到我打誰？”
伊莎貝拉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康納。你們之間的故事性太強了，‘東方智慧’對決‘西方狂人’，這簡直是天造地設的對決。”
“沒錯。”孫聖點了點頭，“所有人都這麼想，包括康納和他的團隊，甚至包括白大拿。他們都以為，我會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和康納打一場世紀級別的口水戰，然後等著他們打完奧爾多，再來和我打。”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但我們，偏不！”
“從現在開始，我們的槍口，只對準一個人——何塞•奧爾多。”
“我們要讓全世界都看到，我，孫聖，對康納的那些垃圾話，毫無興趣。我的眼里，只有那條真正的金腰帶，只有那個統治了羽量級十年的國王。”
伊莎貝拉冰雪聰明，她瞬間明白了孫聖的意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示敵以弱，聲東擊西！
我們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奧爾多身上，炒作‘弒君者’的話題，反復強調只有擊敗真正的國王才有意義。
這樣一來，不僅能塑造你‘尊重傳統、挑戰王者’的正統形象，還能讓康納……顯得像一個跳梁小丑？”
“不只是跳梁小丑。”
孫聖補充道，他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當所有人都認為我的目標是奧爾多的時候，康納就會成為那個被‘無視’的人。以他的性格，他會怎麼做？”
“他會更加瘋狂地攻擊你，試圖把你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DC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沒錯。”孫聖打了個響指，“讓他去表演，讓他去憤怒。我們只需要冷處理，然後繼續用盡一切辦法，去叫陣奧爾多。”
“聲勢越大越好，和康納的對比越強烈越好。我們要讓UFC，讓所有拳迷都形成一個固定的印象︰孫聖，只想打奧爾多，他是奧爾多的頭號挑戰者。”
大衛•陳也終于明白了這步棋的精妙之處，他激動地補充道︰“然後……一旦真的出現意外，比如有人因傷退賽，UFC為了救場，找到我們時，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出來，以一種‘為大局著想’‘勉為其難’的姿態，接下和康納的臨時冠軍戰！這在公關上，我們將佔據絕對的主動權和道德高地！”
“賓果。”
孫聖靠回座椅，看著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已經看到了幾個月後，那場即將在拉斯維加斯上演的、真正決定命運的血戰。
他的計劃，正在如同最精密的瑞士鐘表一般，一格一格地，堅定不移地，走向那個早已注定好的未來。
……
飛機降落在聖何塞的私人機場。
團隊成員們各自散去，DC和盧克勾肩搭背地嚷嚷著要去吃宵夜，哈比布一言不發地坐上了回家的車，伊莎貝拉和大衛則連夜趕回辦公室，準備執行“弒君者”計劃。
菲爾博士將孫聖送到家門口，臨走前，遞給他一個裝著恢復藥劑和營養補充劑的盒子，並用他那萬年不變的機器人語氣叮囑道︰
“未來四十八小時，避免高強度運動，保證至少十六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兩天後，我會來為你做全面身體評估。”
孫聖點了點頭，目送著菲爾的車消失在夜色中。
他推開沉重的實木大門，走進這棟空無一人的別墅。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 谷那片璀璨的燈海，如同散落的星辰，在靜靜地閃耀。
他沒有開燈，摸黑走到客廳中央巨大的沙發上，將自己重重地摔了進去。
柔軟的沙發包裹住他疲憊的身體，那一瞬間，他緊繃了數月之久的神經，才真正意義上地松弛了下來。
黑暗和孤獨，是最好的催化劑。
那個在公眾面前冷靜、沉穩、充滿智慧的“山”，在這一刻，仿佛冰雪消融，露出了內里最真實、最原始的內核。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喜悅，如同洶涌的潮水，從他的心髒深處，猛地涌了上來，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贏了。
他用最干淨利落的方式，KO了那個比前世更強大的“鑽石”。
他離那個最終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
他那張一直保持著平靜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抹無法抑制的笑容。
那笑容越擴越大，最後，他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了許久的、暢快淋灕的低吼。
“啊——！”
那吼聲中，有勝利的狂喜，有壓力的釋放，有對命運的宣戰。
他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赤著腳，在這空曠而豪華的客廳里，興奮地揮舞著拳頭，打起了空擊。
左刺拳，右直拳，上勾拳！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那個終結比賽的動作，每一次揮拳，都仿佛能再次感受到拳頭與對手下巴踫撞時那無與倫比的、令人戰栗的觸感。
他跳躍著，像個孩子一樣在原地轉圈，最後干脆躺倒在冰涼的地板上，望著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咧著嘴，無聲地傻笑。
這才是他。
一個拋卻了所有偽裝，卸下了所有重擔的他。
一個渴望勝利，享受征服，充滿了最原始的、屬于雄性的好勝心和攻擊性的斗士。
他知道，自己那“不動如山”的形象，不過是在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上，保護自己不被外界侵擾的鎧甲。
而在這副鎧甲之下，燃燒著的，是一顆比康納的“火”更加熾熱、更加渴望吞噬一切的野心。
還有兩場比賽。
干掉康納，再干掉奧爾多。
拿到那條象征著至高榮譽的金腰帶，然後，就可以徹底掙脫羽量級這個越來越小的囚籠，去往更廣闊的天地。
他閉上眼楮，腦海中浮現出輕量級那幾個有趣的名字︰奧利維拉、弗格森、蓋奇、安喬斯……
想到未來能與那些真正的怪物們交手，他的血液，就不由自主地再次沸騰了起來。
……
僅僅休整了兩天，在菲爾博士進行了詳細的身體評估，確認眉角的傷口愈合良好，身體各項機能都已恢復到正常水平後，孫聖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AKA訓練館。
他的歸來，讓整個拳館的氣氛都為之一振。
他不再僅僅是那個天賦異稟的新星，而是名副其實的、公認的頭號冠軍挑戰者。
每一個見到他的隊友，都會向他送上祝賀和尊敬的踫拳禮。
哈維爾教練並沒有因為他的大勝而放松要求，反而為他制定了更加嚴苛的訓練計劃。
“你再休息一周，就回來繼續訓練。”
哈維爾在戰術板上寫下了兩個名字，“你的每一個訓練細節，都要以隨時能夠頂替上場為標準。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孫聖點頭，這本就是他主導的，更是他喜聞樂見的。
與此同時，由伊莎貝拉主導的“弒君者”公關戰役，已經全面打響。
孫聖的團隊，以前所未有的高調姿態，開始在各大媒體和平台，公開叫陣羽量級冠軍何塞•奧爾多。
他們發布了一系列制作精良的短片。
第一部短片，名為《傳承》。
鏡頭下，是孫聖在深夜的訓練館里，獨自研究著奧爾多歷年比賽的錄像，眼神里充滿了對一位偉大冠軍的尊重和敬意。
畫外音則是孫聖沉穩的聲音︰“在羽量級的歷史上，何塞•奧爾多是一座豐碑。想要成為傳奇，就必須翻越這座豐碑。”
第二部短片，名為《挑戰》。
孫聖在鏡頭前，正式向奧爾多發出挑戰︰“國王，我知道你和康納的比賽已經敲定。但我希望你知道，無論你們誰贏，我都會是下一個。我尊敬你過往的成就，所以，我更希望能親手終結你的時代。”
這些視頻，彬彬有禮，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挑戰意味。
它們成功地塑造了孫聖一個“尊重傳統、不畏強權”的正統武者形象，與康納那種潑婦罵街式的挑釁，形成了天壤之別。
而康納•麥格雷戈，在發現自己被孫聖完全“無視”之後，徹底暴走了。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賣力表演的小丑，而主角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投給他。
這種被輕視的感覺，比任何直接的辱罵都讓他難以忍受。
他的社交媒體，變成了一個瘋狂的彈藥庫，每天都向孫聖傾瀉著成噸的“炮彈”。
“那個中國小子在假裝看不到我！他害怕了！他知道我的左手重拳會把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打飛！所以他只能去拍那些可笑的文藝片，像個娘們一樣去討好那個巴西老頭！”
“弒君者？別逗了！你連挑戰我的勇氣都沒有！你只是一個躲在懦夫面具後面的騙子！”
他還發布了一段視頻，視頻中，他用一個印著孫聖頭像的沙袋練習拳法，最後用一記重拳將其打穿，並對著鏡頭咆哮︰“這就是你的下場！”
這場罵戰，迅速升級。
康納的瘋狂攻擊，和孫聖團隊的“冷處理”與對奧爾多的“執著叫陣”，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極具戲劇性的張力。
整個格斗世界，都被這場隔空交鋒給吸引了。
各大體育媒體，包括ESPN、福克斯體育，都開始連篇累牘地報道這場愈演愈烈的“三角關系”。
“誰才是真正的頭號挑戰者？”
“東方智慧與西方狂人的終極對決，是否會提前上演？”
“被遺忘的國王︰阿爾多已成康納與孫聖爭奪的‘獎品’？”
一篇篇充滿噱頭和懸念的報道，將這場輿論戰推向了高潮。
不知不覺間，公眾的焦點，已經完全從“奧爾多VS康納”這場原定的冠軍戰上，轉移到了“康納VS孫聖”這場尚未發生的、充滿了無盡想象空間的對決上。
何塞•奧爾多這位統治了羽量級近十年的國王，竟然在這場驚天動地的罵戰中，逐漸被邊緣化，成為了一個背景板，一個符號。
康納與孫聖的每一次交鋒，都能登上體育新聞的頭條。
而關于奧爾多備戰的新聞，卻鮮有人問津。
這就是話語權的力量。
這場由孫聖一手策劃的輿論戰爭，已經成功地、徹底地搶走了國王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