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師兄張之維,通滿級金光咒

第38章 血海深仇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請叫一聲豬哥 本章︰第38章 血海深仇

    無根生的坦誠,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張雲淵心中最深處的那把鎖。

    他看著無根生臉上那毫不設防的、屬于一個父親的溫柔,心中的某個地方,被輕輕觸動了。

    跳動的火焰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也映照出無根生眼底那份不加掩飾的脆弱。

    在這亂世之中,能遇到一個願意將自己最大的軟肋與秘密托付給你的人,何其艱難。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若不以同等的真誠回報,便是對“知己”二字最大的褻瀆。

    “我家里,也曾有個寶。”

    張雲淵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飄散在篝火的 啪聲中。

    無根生聞言,將那塊刻著“寶寶”的木牌小心翼翼地收回最貼近心口的位置,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的眼楮看向他。

    張雲淵沒有看他,只是低頭撥弄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仿佛那跳動的火焰能給他帶來一絲溫暖。

    “我出生在龍虎山下的張家村,一個很普通的小村子。”

    “我爹是個木匠,手藝很好,十里八鄉都找他打家具,他身上總帶著一股好聞的松木香。”

    “我娘……她繡的花,是全村最好看的,她繡的並蒂蓮,仿佛能聞到荷香。”

    他一邊說,一邊用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地畫著什麼,像是在描摹一個早已模糊、卻又刻骨銘心的家的輪廓。

    “我那時候,也差不多四五歲,很多事都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我爹給我做了個木馬,刷著桐油,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我娘給我縫了個布老虎,眼楮是黑亮的石子,我總覺得它晚上會活過來陪我。”

    “我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騎在木馬上,抱著布老虎,等我爹收工回家。”

    “他回家時,總會把我高高舉過頭頂,他的胡茬扎得我臉頰發癢,但我總是咯咯地笑。”

    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仿佛也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但無根生能听出,那平靜之下,壓抑著怎樣洶涌的波瀾。

    “後來,有一天……”

    張雲淵的動作停了下來,手中的樹枝懸在半空。

    “村子里來了伙土匪。”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可那雙映著火光的眸子,卻驟然失焦。

    “他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一把火,把整個村子都燒了。”

    “我爹把我娘和我藏在了地窖里,他自己拿著斧頭沖了出去,再也沒回來。”

    “後來,地窖的門被劈開了。”

    “我娘把我死死地護在身下……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能听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滴在我的脖子上,滾燙。”

    “我能听到那些人污穢的笑聲,比野獸的嘶吼更讓我恐懼。”

    “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灌滿了小小的地窖,也灌滿了我的童年。”

    “再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雲淵丟掉手里的樹枝,抬起頭,看向無根生。

    他的眼楮在火光下顯得很亮,卻又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進了那片無底的黑暗里。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師父。”

    “他站在一片火海和尸體中間,像個神仙一樣。”

    “他告訴我,我爹娘,還有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無根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這樣的慘劇面前,都顯得無比蒼白。

    他只能沉默地听著,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酸楚。

    張雲淵的聲音里依舊听不出太多的恨意,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師父說,那些畜生,他已經替我們報了仇。”

    “從那天起,我就恨透了這世上所有的惡。”

    “恨那些燒殺搶掠的土匪,恨那些趁亂世為非作歹的兵痞,也恨那些自詡逍遙、卻行徑與惡鬼無異的全性妖人。”

    張雲淵說到這里,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復雜與自嘲。

    “我覺得他們,和當初那伙屠了我滿村的土匪,沒什麼兩樣,都是一群只知索取,不知敬畏的惡鬼。”

    “直到你的出現,我的看法,才稍有些改觀。”

    故事講完了。

    很簡單,也很俗套。

    一個亂世之中,再常見不過的家破人亡的悲劇。

    但從張雲淵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真實。

    無根生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卻總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疏離。

    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張雲淵在听到自己是全性代掌門時,眼中沒有尋常正道弟子的那種鄙夷和厭惡,只有探究與審視。

    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都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孤兒。

    只不過,一個被道士撿走,在江湖的泥濘里摸爬滾打,成了“無根生”。

    一個被天師救下,在玄門正宗的庇護下長大,成了“雲淵”。

    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卻源于同一個悲慘的起點。

    無根生的神情從同情與沉重,漸漸轉為一種罕見的、鋼鐵般的決絕。

    他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猛地擲入火堆,迸射出的火星如流螢飛散。

    “你說的對。”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敲出來的。

    “那些打著‘全性’旗號,行惡鬼之事的人,和屠村的土匪,並無不同。”

    “他們玷污了‘全我之真,不以物累形’的本意,把隨心所欲,變成了無法無天。”

    張雲淵有些訝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無根生緩緩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下堅定的影子。

    他抬頭望向那片被峭壁切割出的狹長星空,仿佛在對天地宣告。

    “我無法選擇出身,也無法抹去‘全性’這個名號上沾染的血污。”

    “但我可以決定,它的將來,會走向何方!”

    他猛地轉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張雲淵,舉起右手,鄭重起誓。

    “我在此立誓!”

    他的聲音響徹山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我無根生一日為全性代掌門,全性便不再是藏污納垢之地!”

    “我將重立門規,清掃敗類!”

    “日後,全性在我手中,一樣會是除魔衛道!見到世間不平事,一樣會拔刀相助,匡扶正義!”

    這番話,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山谷中回蕩不休。

    他不是在道歉,而是在宣告。

    宣告一個理想,也宣告一個對眼前少年的鄭重承諾。

    張雲淵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在火光下堅毅的側臉,和他眼中那團不輸給篝火的、名為理想的火焰。

    許久,他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個字也沒有說,但這個點頭,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分量。

    他從不是一個遷怒于人的人,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剛剛才向他展示了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又許下了如此沉重的誓言。

    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不再有任何隔閡,反而多了一種並肩而立的默契。

    “所以……”

    無根生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又恢復了幾分玩味。

    “你那天在迎鶴樓,幫李慕玄解圍,不是因為什麼江湖道義,也不是看青竹苑那幫人不順眼。”

    他看著張雲淵,眼中閃著了然的光。

    “你只是……單純看不下去這些人為惡,哪怕他們是所謂的正道弟子,對嗎?”

    張雲淵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火焰舔舐著新的木柴,發出一陣 啪的輕響,火光更盛,將兩人之間的最後一絲陰影,也徹底驅散。

    無根生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穿透夜空,驚起幾只棲鳥。

    那笑聲里,有找到同類的釋然,有被人理解的暢快,更有對未來燃起的萬丈豪情。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張雲淵的肩膀。

    “雲淵,我收回之前的話。”

    “你不是我的知己。”

    張雲淵疑惑地看向他。

    無根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燦爛得像個孩子,又明亮得像個英雄。

    “你是我的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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