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藤高中的早自習定在上午八點開始。
對于大多數學生而言,七點半左右到校是比較常見的時間。
但那些參加運動類社團的學生,到校時間則要早得多。
她們通常需要在清晨進行體能訓練,因此往往被要求六點半就必須趕到學校。
哲學社並非運動類社團。
然而,星野紗織習慣在每天七點左右就抵達部團活動室。
以前的她並非如此。
在過去,她總是掐著早自習的鈴聲前,匆匆踏入校門。
因為那時的哲學社活動室,往往只有她,早到沒有意義。
但現在不同了。
除了她之外,還有夜刀姬。
這讓她恨不得早上六點就沖到學校,迫不及待地與夜刀姬分享自己對于這個世界的最新思考和見解。
至于什麼“哲學家不需要朋友”的想法,在她真正交到朋友後,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現在的想法是,哲學家需要能在靈魂層面產生共鳴的知己。
此刻,她穿著整潔的藏青色校服,坐在寶馬車的後座。
以她的家庭背景,選擇寶馬代步,已經是她所能想到,最低調的方式了。
星野紗織拿著手機,刷著網絡上的熱點新聞。
通過解析社會熱點來發表對人性的看法,是她一貫的哲學實踐方式。
今天,她選定的目標是“狐狸假冒案件”。
這是昨晚發生的一起案件。
警視廳接到和“狐狸”的報案,上門調查後,卻發現真凶其實是死者的丈夫。
那位自作聰明,以為在現場留下仿造狐狸作案特征的防滑鞋印,再出面作證說看見狐狸,就能成功將罪行栽贓給狐狸。
但負責偵辦此案的狐狸專案組被媒體吹噓為“精英中的精英”,而結果也印證這一點。
根據新聞報道,幾乎在審訊開始後不久,丈夫就被斷定為真凶。
只是,狐狸專案組成員的身份和姓名都對外保密。
引得網友們紛紛猜測究竟是哪位如此厲害,甚至有些人神秘兮兮地宣稱,政府內部存在一支專門處理此類超自然犯罪的特殊部門。
畢竟,在一些網友的口中,狐狸早已不是正常人。
他們總喜歡將狐狸往“神明恩賜”或者“超能力者”等方向引申。
盡管是二十一世紀,但迷信玄學的人依舊不少。
誰讓人類的科技水平,還無法百分之百地解釋世間所有光怪陸離的現象。
星野紗織正刷著這些五花八門的評論,寶馬車緩緩停下。
司機轉過頭,恭聲道︰“大小姐,學校到了。”
“哦。”
星野紗織抬起頭,收起手機,拎起放在一旁的書包,打開車門下車。
清晨微涼的空氣涌入鼻腔,帶著一絲清爽。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入校門,道路兩側盛放的櫻花樹絢爛如雲。
她沒有走向教學樓,而是直接前往社團大樓。
走到哲學社門口,她擰動了門把手。
佔地約六十平方米的活動室內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絲小得意道︰“嘿嘿,今天又是我第一個到!”
她走進活動室,在玄關處利落地換上室內鞋,隨即小跑到窗邊,用力將窗戶推開。
窗外是蔚藍如洗的天空,以及學校院牆外一棟棟密集的居民樓。
女孩倚在窗邊,望著這片尋常的景色,思緒卻漸漸飄遠,陷入對人生與存在的哲學思索中。
過了一會兒,活動室的門被“嘩啦”一聲拉開。
星野紗織迅速轉過頭。
只見一頭耀眼金發的少女大步走了進來,她周身散發著那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
“早上好!”
星野紗織連忙打招呼,像一只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般,雀躍地小跑過去。
夜刀姬正彎腰換鞋,這個看似平常的動作,卻讓星野紗織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她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姬,你沒事吧?”
少女抬起頭,表情如常道︰“為什麼這麼問?”
“總覺得你的動作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星野紗織摸了摸下巴,擺出一副名偵探推理的架勢。
夜刀姬吐槽道︰“你感知還挺敏銳的嘛。
沒什麼大事,就是左手昨晚被棒球棍重擊了一下。”
“什麼?!”
星野紗織的眼楮瞬間瞪圓,此刻什麼哲學思考都被拋到腦後,只剩下滿滿的關切,“快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好啦,都過去一晚了,沒什麼好看的。”
夜刀姬擺了擺手。
當然,用的是沒受傷的右手。
畢竟對于經常打架的人來說都清楚,傷勢在當天往往還不覺得怎樣,最痛的時刻反而是第二天。
星野紗織臉上浮現出憤怒的神色道︰“是誰干的?!太過分了!”
“我老爸為了爭一塊地皮,和人定下賭約。”
夜刀姬隨口解釋道︰“對方派十個人,拿著棒球棍跟我打。
我輸了,地就讓給他們。
我贏了,地就歸我們。”
夜刀組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搞房地產和金融投資。
盡管日本出台針對暴力團的嚴格管制法案,但夜刀組並非合法注冊的“指定暴力團”,而是一個披著正規公司外衣的極道組織。
只要每年向交好的國會議員“進貢”足夠的好處費,就能巧妙地規避法律風險。
她父母之所以鋃鐺入獄,與組內的主要業務關系不大,純粹是被底下不守規矩的小弟連累。
那幾名小弟嫌來錢太慢,私下里跑去販毒。
事情被她父母發現後,直接動用“家法”將幾人處決。
不巧的是,警方早已盯上他們,這一行為被認定為“殺人滅口”。
最終,她的父母以主謀的身份,被法院判處二十年徒刑。
“可你老爸不是正在坐牢嗎?”
星野紗織有些疑惑。
夜刀姬嘆道︰“最近西方不是興起用無人機給監獄配送物品的服務嘛,日本也有人跟風學起來。
我家老頭讓人下單,現在天天能用手機跟我發消息,甚至還能視頻通話。”
星野紗織沉默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吐槽。
監獄難道都不管一下嗎?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替朋友抱不平道︰“伯父也太過分了。
他怎麼能夠向你提出這樣危險的建議?!”
“沒關系,”夜刀姬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老頭子知道我能打過那幫人。”
自從發現女兒特別能打後,老頭子坑閨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星野紗織頓時沒話了。
果然,每個人的家庭環境和經歷都截然不同,外人難以評論。
就在空氣陷入一絲尷尬的沉默時,哲學社的門忽然被人輕輕推開。
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那個……請問,哲學社是不是真的能幫人解決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