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莫小白活得像只被道祖上了發條還漏電的尖叫雞。
白天，他是霧隱宗外門最不起眼的雜役，該巡邏巡邏，該挨白眼挨白眼。但眼神里那點東西，不一樣了。以前是純慫，現在慫里帶點……光？賊溜溜的那種光。尤其是看到張扒皮那伙人時，他不再像耗子見了貓似的縮脖子，而是下意識地會瞄一眼對方的下盤、要害，腦子里自動閃過道種分析出的十七八種“遭遇戰應急方案”，從“示敵以弱溜之大吉”到“攻其不備斷子絕孫”，應有盡有。
晚上，則是雷打不動的“道祖特訓班”。在道種這個魔鬼教練的“鞭策”下，他咬著牙，含著淚，把第二顆、第三顆聚氣丹也磕了下去。拓展經脈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劇烈，簡直像是有人拿著燒紅的烙鐵在他體內疏通下水道。但每次痛到快要暈過去時，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增長的靈氣，以及身體里漸漸多出來的一絲力氣，他又覺得……值了！
尤其是當他某天清晨，試著對著一塊磨盤大的石頭扔出一顆石彈，那石頭竟然“噗”一聲，嵌進去半寸深時，莫小白差點沒激動得哭出來。
“祖宗！看見沒！我……我好像有點勁兒了！”他摸著那凹陷，手都在抖。
【力量增幅約8.5%，投擲精準度提升12%。】道種冷靜地報數據，【但靈力運轉依舊滯澀，如同老牛拉破車，效率低下。距離練氣四層瓶頸，尚有距離。仍需加倍努力。】
莫小白那點興奮勁瞬間被澆滅。得，在這祖宗眼里，自己永遠是個不及格的差生。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莫小白想苟著發育，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了。
這天傍晚，莫小白剛完成一天的雜役，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回走，心里盤算著晚上是繼續拓展第三條支脈，還是先練練“泥鰍滑步”保命。剛走到住處附近那片小樹林，就被三個人堵住了去路。
為首的，正是那個三角眼！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平日里和張扒皮廝混的跟班，都是練氣四層的修為。三人抱著胳膊，斜著眼，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獰笑，明顯是來找茬的。
“莫小白，挺悠閑啊？”三角眼陰惻惻地開口，唾沫星子差點噴到莫小白臉上。
莫小白心里一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臉上擠出一個慫包專屬的假笑︰“幾……幾位師兄，有……有事？”
“少他媽裝傻！”三角眼旁邊一個滿臉橫肉的弟子厲聲道，“張師兄是不是你害的？說！把你從谷里撈到的好東西，還有張師兄的儲物袋，統統交出來！不然，今天廢了你！”
果然是為了這個！莫小白心里罵娘，面上卻更慫了，連連擺手︰“冤枉啊師兄！張師兄的事我真不知道！我……我哪敢啊！我這點東西，入不了幾位師兄的眼……”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三人的站位和氣息。三角眼氣息最穩，另外兩個似乎有點虛浮，看來在谷里也沒少吃虧。
“搜他！”三角眼懶得廢話，使了個眼色。那橫肉弟子獰笑著上前，伸手就朝莫小白懷里抓來！
要是以前的莫小白，估計早就嚇得腿軟，任人宰割了。但此刻，看著那抓來的大手，莫小白腦子里“嗡”的一聲，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憤怒和……道種灌輸的無數種應對方案瘋狂閃過！
不能慫！這頓打，不能白挨！至少……不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得手！
就在那手即將觸踫到他衣襟的瞬間，莫小白像是腳下打滑，身體猛地一個趔趄，看似狼狽地向後倒去，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一抓！同時，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扣住了一顆稜角尖銳的石彈！
“嘿！還敢躲？”橫肉弟子一抓落空，愣了一下，隨即大怒，跨步上前，一拳就朝著莫小白面門砸來！拳風呼嘯，帶著練氣四層的靈力！
這一拳要是砸實了，莫小白非得滿臉開花不可！
躲不開！速度太快了！
莫小白瞳孔緊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完全是靠著這段時間被道種往死里操練出的肌肉記憶和條件反射，腰肢以一種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一擰，同時腳下踩著那練了千百遍卻總是不成樣的“泥鰍滑步”，整個人像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貼著對方的拳頭邊緣滑了出去！
“嗤啦！”拳風擦著他的臉頰掠過，火辣辣地疼！但也僅僅是擦過！
“嗯？”三角眼和另一個弟子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這廢物，什麼時候身法這麼靈活了？
那橫肉弟子更是又驚又怒，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怒吼一聲，變拳為爪，五指如鉤，帶著凌厲的勁風，再次抓向莫小白的肩膀！這一下要是抓實，能直接卸掉他一條胳膊！
避不開了！太近了！
莫小白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媽的！拼了！
他不退反進，趁著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猛地一個矮身前沖，不是逃跑，而是直接撞進了對方的懷里！同時，一直扣在手中的石彈，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對方毫無防護的小腹狠狠捅去！這不是扔，是砸！是捅！
“噗！”
一聲悶響！伴隨著橫肉弟子一聲痛苦的悶哼！
莫小白感覺自己的手骨都快震裂了，但他確實結結實實地砸中了對方！雖然沒造成太大傷害，卻讓那橫肉弟子動作一僵，氣機瞬間紊亂！
“找死！”三角眼見同伴吃虧，臉色一沉，終于親自出手！他並指如劍，
，一道微弱卻凌厲的劍氣直刺莫小白後心！速度快得驚人！
背後殺機凜然！莫小白渾身汗毛倒豎！他剛剛全力一擊，此刻正是力竭之時，根本來不及躲閃！
要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他小腹處的道種，仿佛感應到了極致的危險，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遠比之前磅礡、帶著一絲灼熱氣息的清涼氣流，如同決堤洪水，瞬間沖向他那三條剛剛拓展、還十分脆弱的支脈！
“轟！”
莫小白感覺自己的經脈像是要被撐爆了！劇痛之中，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他原本緩慢滯澀的靈力，在這一刻竟然瘋狂運轉起來！
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身體借著前沖的勢頭猛地向側面一滾！同時，一直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那把銹跡斑斑的鐵劍，被他下意識地反手向後橫掃而出！
沒有章法！沒有招式！就是純粹的、灌注了此刻全身紊亂靈力的、毫無花哨的一記橫掃！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炸響！
鐵劍的劍身，與三角眼那凌厲的指劍狠狠撞在一起！
莫小白虎口崩裂，鮮血直流，鐵劍更是被震得脫手飛出！他整個人也被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然而，對面的三角眼，卻也是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指尖滲出絲絲血跡！他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剛才那一劍……那力量……那反應速度……絕不是一個練氣三層的廢物能擁有的！這莫小白，隱藏了實力？！
另外兩個弟子也傻眼了，看著吐血倒地卻眼神凶狠的莫小白，又看了看指尖受傷、臉色陰晴不定的三角眼，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前。
樹林里一片死寂。只有莫小白粗重的喘息聲和三角眼壓抑的怒火在回蕩。
三角眼死死盯著趴在地上、似乎只剩半條命的莫小白，眼神變幻不定。他摸不準莫小白的底細了。剛才那一下，雖然狼狽，但反擊的那股狠勁和瞬間爆發的力量，絕不尋常！為了一個張奎，和一個可能扎手的莫小白死磕，值嗎？
更重要的是，剛才的交手動靜不小，萬一引來巡山弟子……
“哼！算你走運！”三角眼最終冷哼一聲，撂下一句狠話，“莫小白，這事沒完！我們走！”
說完，他帶著兩個心有不甘的跟班，迅速消失在樹林深處。
直到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莫小白才徹底松懈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劫後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夾雜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躺在冰冷的泥地上，看著樹葉縫隙里透下的稀疏星光，卻忍不住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盡管嘴角還掛著血絲。
他活下來了……他不僅活下來了，還……還反擊了！還把三角眼給逼退了！
雖然贏得極其狼狽，雖然差點被打死，雖然全靠道種最後那一下莫名其妙的爆發……但，他莫小白，不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了！
【危機解除。宿主輕傷，靈力透支，經脈輕微受損。】道種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臨戰突破，靈力瞬間輸出超常，達到練氣三層巔峰水準。評價︰戰術運用粗糙，但勇氣可嘉，絕境反擊意識初顯。綜合評分︰B。】
B！
莫小白看著這個前所未有的“高分”，笑得更大聲了，結果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祖……祖宗……听見沒……B！我得了B！”他一邊吸著冷氣，一邊在心里興奮地嚷嚷。
【嗯。】道種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當務之急，是盡快療傷，並穩固方才強行拓展的靈力上限。否則，境界可能回落。】
莫小白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感受著體內的空虛和疼痛，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干勁。
“回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咬著牙，掙扎著坐起來，“這頓打……可不能白挨！”
他得變得更強！強到再也沒人敢隨便欺負他！強到……能真正掌控腦子里這個時而靠譜時而不著調的祖宗！
這修仙路，是越來越難了，但好像……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至少，挨揍的時候，能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