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鐘情的安排,裴母留在家中,照顧小魚的同時,以防小安回家了沒有人發現。
裴父則是加入了尋找的隊伍當中,去附近幾個鄰居家里都問問。
交代好一切,鐘情直奔居委會。
葉芳被滿頭大汗的鐘情嚇了一跳。
作為婦女主任,葉芳算是了解鐘情的為人。
所以之前,葉芳也不怎麼喜歡她。
但自家妹子的事,屬實是讓葉芳對鐘情改觀了。
也覺著,自己之前的看法,是不是有失偏頗。
這會便也願意耐下性子來,重新認識一遍鐘情。
“鐘情同志,是有什麼事嗎?不著急慢慢說,能幫的我肯定幫。”
鐘情大喘了幾口氣,才終于說得出話來。
“小安不見了!麻煩您帶著居委會的人幫著找找!”
鐘情幾乎想到了所有能幫上忙的人。
葉芳,葉谷雪,林文娟,還有公安......甚至裴父去問的那幾家鄰居,也自發的幫忙找了起來。
鐘情討人嫌這事暫且不提,誰家沒個孩子的?怎麼著也不能就這麼冷眼旁觀下去。
可出動了這麼多人,一直到太陽都要落山了,仍沒有找到小安。
“這也到處都找過了,你說這孩子還能跑到哪去呢?也怪我,我要是知道你跟裴機長在和老師談事,怎麼說我也不會叫小安去找你呀!”林文娟懊悔不已。
鐘情搖了搖頭,聲音沙啞,艱難道,“林嫂子,這怎麼也怪不到你的頭上去。”
林文娟一時說不出話來。
認識鐘情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見鐘情急成這樣。
分明是個受不得一點苦的嬌小姐,這會腳都磨出血了,也沒吭個一聲,只是固執的不停尋找。
林文娟也是焦心的很,“這天都快黑了......”
鐘情的思緒亂成了一團。
整個家屬院都翻遍了,也回去家里看過幾趟,小安還能去哪里?還有哪里是她沒有找過的?哪里是小安可能會去的地方?
無數個問題堆積在腦中,終于叫鐘情從陳舊的記憶當中,翻出一點可能性來。
“我知道了!”
鐘情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轉身便朝著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林文娟愣了一瞬,下意識想要跟上去。
可連著奔波尋找了幾個小時,林文娟這體力也跟不上了,逐漸被鐘情甩在身後,只得大喊︰“小心著點,看路!別摔了!”
與此同時,裴硯深也幾乎將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個遍,連機場都沒有放過。
可仍舊沒有半點小安的身影。
正在裴硯深焦頭爛額之際,一道女聲驟然傳來。
“裴機長,也許我能幫忙找到小安!”
裴硯深猛然抬頭。
來人是個年輕女孩,穿著軍區醫院的服制。
喬江月解釋道︰“我是軍區醫院剛來的醫生,之前給幼兒園的孩子們體檢的時候,認識的小安,和他比較熟悉,听說了小安失蹤的消息,我就想著是不是能幫上點忙。”
裴硯深也想起了這件事。
小安是說過,有個醫生姐姐對他很好,裴硯深也囑咐過他,不要太麻煩別人。
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的確不好帶。
“喬醫生對吧?小安在家提起過你,那就麻煩你了。”
......
裴樂安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山頭,默默看著太陽逐漸落下。
他比小魚要大一歲,所以看到的,記住的,也比小魚要更多,更久。
其實最開始,他們這個家,也曾擁有過短暫卻真實的溫暖。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反應才會這麼激烈。
這個山頭,也是鐘情之前帶他來的。
鐘情是滬市人,在來西北之前,沒有見過這麼高聳綿延的山脈,覺得新奇。
一時興起,便帶著裴樂安來看過。
但後來裴樂安才漸漸明白。
鐘情當時短暫的歡喜,是因為她從不覺得自己會一直留在西北。
她從來沒有把這里當做過家。
裴樂安眼睜睜看著鐘情變得日益尖刻,怨憤。
而現在......媽媽的惡言惡語和冷漠,已經要逐漸蓋過她最初美好的時候了。
“小安!”
在看到山頭那個小小的身影時,鐘情心髒猛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只恨自己不能自己跑再快一點。
鐘情猛地撲上前,一把將裴樂安拉離邊緣,心有余悸的緊緊抱住他。
她不敢深想。
如果自己要是再來晚一點,會發生什麼。
裴樂安愣愣的看著焦急的鐘情。
那雙總是帶著怨恨和冷漠的眼楮,此刻盛滿了純粹的擔憂和恐懼。
媽媽找到他了。
媽媽還記得這里。
鐘情雙手慌亂的把裴樂安上上下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有沒有受傷?冷不冷?餓不餓......”
裴樂安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推開鐘情︰“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假惺惺!”
辦公室里的話,他都听見了。
鐘情連學雜費都不願意給他交,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是真的關心他?
鐘情試圖安撫︰“小安,你听媽媽解釋——”
但還來不及說完,便被裴樂安打斷。
“我知道你從來就不喜歡我和小魚,我也知道你要和爸爸離婚!”
裴樂安吸了吸鼻涕,又紅著眼楮道︰
“我想過了,我可以不讀書,我的這份錢都留給小魚,小魚這麼依賴你,你不能就這樣丟下她!”
他看了鐘情離家出走前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雖然他目前還認不全所有的字,但他記住了信上的標題。
又在社團活動室的圖書角,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字,問了其他人。
他知道,離婚了以後,爸爸媽媽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媽媽之所以回來,肯定也是為了這件事。
鐘情震撼。
她知道小安早熟,卻沒料想他知道這麼多。
“小安。”鐘情蹲下身和裴樂安平視,“我不會離開。你和妹妹都會好好在幼兒園讀書,學雜費的事我已經解決了,你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
裴樂安不敢想象,這些話居然會是從鐘情的嘴里說出來的。
對上裴樂安懷疑的目光,鐘情換了種方式,循循誘導︰“你也說了,我不喜歡你,那我用得著騙你嗎?”
好像......是這個理?
正在裴樂安猶豫之際,倉促的腳步聲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