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藤羅留在了喪咒嶺,加上夢魘操控的蟲群,除非化域境強者親臨,否則喪咒嶺依舊是絕地。
而甦墨等人再次啟程。離開了那片曾經歷經血戰與機緣的峭壁區域,朝著荒區更深處進發。
數日後,在一片遍布黑色巨石的廣袤區域邊緣,隊伍停了下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沖突,大部隊被命令留在黑石部落的領地外圍駐扎待命,只有甦墨、戰羿、阿歷克塞一世以及作為向導和聯絡人的劉會長四人,前往部落進行交涉。
劉會長指著前方那片依偎著嶙峋黑石山建立的、規模遠比溪風部落龐大得多的聚居地,對身旁的甦墨、戰羿以及阿歷克塞一世介紹道︰“兩位戰子,前輩,前面就是黑石部落了。這個部落跟其余部落有所不同,雖然是中型部落,但整個部落人數是中型部落標準的十倍有余,大約四萬余人。”
“四萬余人……”甦墨微微蹙眉,看向劉會長,“我記得劉會長之前說過,小型部落通常一千余人,人數達到三千以上便可稱為中型部落。那大型部落呢?人數豈不是更多?”
“甦墨,你理解錯了。”戰羿微微搖頭,接過話頭,“人數,並非決定部落級別的唯一條件。就如同人類疆域那些勢力一樣,強者,才是決定勢力級別的核心要素。”
他邊走邊解釋道︰“在人類疆域,擁有化域境強者的勢力,可稱為豪門。擁有數位化域境強者,再加上一位化域第二步,巔峰強者坐鎮的,則是老牌豪門。至于擁有聖者的勢力,則被稱為超然勢力。”
“紋界三大荒區,我們所在的南部荒區,只有三大大型部落。中型部落、小型部落,不計其數。但你要知道,小型部落和中型部落,未必沒有媲美化域境的荒民強者,甚至……傳說中,某些隱匿的部落里,還存在聖者級別的古老存在。”
說到這里,戰羿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一絲凝重︰“至于大型部落……其人數基數必須超越十萬,最關鍵的是,部落里至少要有五位以上,能夠媲美人類聖者的存在!”
“五位以上聖者?!”甦墨和阿歷克塞一世幾乎同時被戰羿的話所震驚。
聖者!那是達到化域境第三境,站在紋修金字塔頂端的至高存在。戰盟成員不下兩百萬,在荒古戰場數百年,聖者,也僅有均座一人而已。這大型部落的底蘊,竟是如此驚人。
“羿戰子所言不錯。”劉會長苦澀地補充道,“這黑石部落,之所以人數遠超普通中型部落,正是因為他們擁有兩位媲美化域境的強者。這也是他們能在此地立足,並且不斷吸納流散荒民,規模持續擴大的根本原因。”
他嘆了口氣︰“雖然荒區深處的三大大型部落,在一定程度上,攔住了從荒古戰場流竄出來的強大紋獸,偶爾也會派人清剿荒區內成長起來的威脅,但想在荒區活下去,依舊不容易啊。依附強者,抱團取暖,是荒民們最現實的選擇。”
談話間,一行四人已來到了黑石部落那由巨大黑石壘砌而成的宏偉寨門之前。門前有身材格外高大、身披粗糙黑甲、氣息彪悍的戰士守衛。
劉會長顯然是這里的常客,他上前一步,對著守衛頭領客氣地拱手道︰“麻煩通報一聲,劉氏商會,劉承,前來拜訪貴部首領和祀長。”
那守衛頭領顯然認得劉會長,粗獷的臉上擠出笑意,回禮道︰“劉會長客氣了,我這就去匯報,您幾位稍等一下。”說完,便轉身快步進入寨內通傳。
不多時,守衛頭領返回,側身讓開道路︰“首領和祀長正在聖地廣場,吩咐我帶幾位過去。請隨我來。”
四人跟隨引路的戰士走進黑石部落。與預想中熙熙攘攘的景象不同,部落內的道路上行人稀疏,顯得有些空曠,只有一些老人和孩童在石屋間活動。
甦墨心中疑惑,不由得向引路的戰士問道︰“這位兄弟,貴部今日為何如此安靜?其他人是都外出狩獵了嗎?”
引路的戰士頭也不回,聲音沉悶地答道︰“今日是部落舉辦獵獸比賽的日子。部落里的人,基本都去觀戰了。”
“獵獸比賽?”阿歷克塞一世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戰士沒有再多解釋,領著四人穿過錯綜復雜的石屋群,最終來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圓形建築前。這建築入口處有厚重的石門,門口站著八名氣息凝厚的守衛。
走近了,甦墨敏銳地察覺到入口處有微弱的紋力波動,顯然布置了隔絕內外的紋陣。
引路戰士與守衛交涉幾句,沉重的石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頓時,一股震耳欲聾的聲浪與狂野的吶喊,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門內洶涌而出。
“荒民用紋陣隔絕聲音……有意思。”戰羿眼神微動,低聲說了一句。
四人跟隨引路戰士踏入其中,身後的石門再次閉合,將那狂暴的聲浪大部分鎖在了內部。他們此刻正站在一條環繞著建築內部的寬闊廊道上,廊道向下傾斜,連接著一層層的看台。
他們的目光,瞬間被建築中央的景象所吸引。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角斗場。四周是階梯式的看台,此刻坐滿了密密麻麻、情緒亢奮的黑石部落荒民,怕是有數萬人之多。他們揮舞著手臂,發出原始的咆孝和吶喊,聲浪幾乎要掀翻穹頂。
而在角斗場的最中央,是一個由手臂粗細的黑色金屬欄桿圍成的巨大牢籠。牢籠之內,一道矯健的身影正在與一頭狀若雄獅、卻頭頂獨角的紋獸進行著殊死搏殺。
“諸位,請這邊走。”引路戰士的聲音將四人從震撼中拉回。他引領著四人沿著廊道,來到了位于最高處、視野最佳的一處獨立看台。
這看台之上,只擺放著幾張寬大的石椅,此刻,正有一男一女兩人安坐其上,俯瞰著下方的血腥角斗。
男子身材極為魁梧,即便坐著,也給人一種山岳般的壓迫感。身披一件不知名巨獸皮毛鞣制成的黑色大氅,赫然是一位媲美化域境的強者。他正是黑石部落的首領——黑岩。
而他身旁的女子,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看起來約莫三十許人,面容算不上絕美,卻帶著一種野性與智慧交織的獨特氣質。她身穿一襲暗紅色的麻布長袍,長發披散,她便是黑石部落的祀長——赤姬,同樣散發著不遜于黑岩的強大氣息。
“劉會長,許久不見,別來無恙。”赤姬祀長率先開口。她的目光在劉會長身上略一停留,便落在了他身後的甦墨、戰羿和阿歷克塞一世身上,尤其在甦墨和戰羿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黑岩首領則只是微微側頭,對著劉會長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似乎仍在下方的搏殺上。他聲音洪亮,直接道︰“劉會長,有何要事,都等獵獸比賽結束再議。諸位請坐,可以觀看一番我黑石兒郎的勇武。”
劉會長顯然熟知對方的脾性,連忙拱手道︰“是是是,正好也讓我的幾位同伴,見識一下黑石部落勇士的風采。”說完,便示意甦墨三人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
四人落座,將目光投向下方的鐵籠。
此時,籠中的搏殺已接近尾聲。那名青年荒民勇士顯,身手矯健,力量驚人,他手中握著一柄黑石打磨成的巨斧,動作迅猛而精準。他身上已有多處掛彩,鮮血染紅了古銅色的皮膚,但眼神卻愈發凶狠凌厲。
他對面的那頭獨角岩鱗獸更是傷痕累累,一只眼楮已被刺瞎,身上堅硬的鱗片也被劈碎多處,露出翻卷的血肉,行動明顯遲緩了許多。
“吼!”青年抓住一個空檔,發出一聲暴喝,全身肌肉賁張,猛地一躍而起,手中石斧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狠狠地劈在了獨角岩鱗獸相對脆弱的脖頸處。
“噗嗤!”
血光迸濺,巨大的獸頭幾乎被整個斬下,只剩下些許皮肉連接。龐大的獸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嗷嗷嗷——!”
“黑烈!黑烈!黑烈!”
整個角斗場瞬間沸騰,所有荒民都站起身,瘋狂地呼喊著那青年勇士的名字——“黑烈”!聲浪震天動地。
名為黑烈的青年,站在巨獸的尸體旁,高舉著染血的石斧,接受著來自族人的歡呼,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充滿了勝利的榮耀與狂放。
看台之上,黑岩首領微微頷首,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赤姬祀長則神色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很快,巨獸的尸體被拖走,血跡被粗略清理。一名部落司儀走進牢籠,高聲宣布了黑烈的勝利,並示意下一場準備。
在又一陣熱烈的歡呼聲中,一名女子走進了牢籠。
這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身材在荒民中算是高挑勻稱,皮膚呈小麥色。
她面容姣好,只穿著簡單的獸皮縫制的短褂和長褲,將流暢而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勾勒出來。她的武器,是兩柄綁在手臂上的、閃爍著寒光的黑色短刃。
她的對手,則是一頭剛剛被驅趕進牢籠的紋獸。這紋獸形似獵豹,通體覆蓋著幽藍色的皮毛,動作快如閃電,一雙豎瞳閃爍著殘忍狡詐的光芒,從其散發出的能量波動來看,其實力絕對媲美魂顯境前期。
“是幽影豹,速度極快的家伙。”
“黑霖丫頭能行嗎?她可是第一次參加獵獸比賽啊。”
“听說黑霖這丫頭力氣大得嚇人,就是不知道技巧怎麼樣……”
看台上響起了議論聲,顯然,這位名為黑霖的女子,在部落中也是備受關注。
牢籠之內,黑霖微微弓起身子,眼神死死鎖定著對手。而那幽影豹則圍繞著牢籠邊緣緩緩踱步,尋找著進攻的時機。
突然,幽影豹動了,它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藍色殘影,真身已然出現在黑霖的左側,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她的咽喉。
好快的速度,甦墨眼神一凝。這速度,已經遠超一般的魂顯境前期紋修。
面對這迅猛一擊,黑霖卻展現出了與她外表不符的冷靜與敏捷。她沒有絲毫慌亂,腳下步伐迅捷一錯,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向後仰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的利爪。同時,她綁著短刃的右臂如同毒蛇出洞,向上一劃。
“嗤啦!”
幽影豹一擊落空,前肢的皮毛被短刃劃開一道血口,吃痛之下,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身形再次化作藍影,從不同角度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黑霖徹底陷入了守勢。她的身影在牢籠中不斷閃轉騰挪,動作簡潔、高效,沒有絲毫多余。她不會紋力,無法像紋修那樣依靠紋力加持速度或防御,全憑肉身的力量、驚人的反應速度以及千錘百煉的戰斗技巧,在幽影豹的攻擊縫隙中艱難求生。
她的短刃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格擋或招架,金屬與利爪踫撞,迸濺出點點火星。她的力量確實極大,偶爾與幽影豹硬踫硬,竟能不落下風,甚至能將幽影豹震退少許。
但幽影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而且攻擊角度刁鑽狠辣。很快,黑霖的身上便添了幾道血痕,獸皮短褂也被撕裂,露出下面滲血的傷口。
然而,她的眼神始終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愈發銳利,仿佛在高速的運動和生死危機中,不斷學習和適應著對手的攻擊節奏。
“她在觀察。”戰羿突然低聲說了一句,眼中流露出欣賞之色,“她在尋找這頭畜生的攻擊習慣和破綻。”
甦墨也看了出來。這黑霖的戰斗天賦極高,她並非一味硬抗,而是在防守中不斷尋找機會。
終于,在幽影豹又一次憑借極致速度,試圖從背後偷襲,凌空撲下之時,黑霖仿佛背後長眼一般,身體猛然向前一撲,一個靈巧的翻滾,不僅避開了撲擊,更在翻滾的瞬間,左臂短刃 地向後上方撩去。
“噗!”
短刃精準地刺入了幽影豹相對柔軟的腹部。
“嗷——!”幽影豹發出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因為劇痛而在空中失去了平衡,重重摔落在地。
黑霖豈會放過這等良機?瞬間從地上一彈而起,整個人合身撲上,右臂短刃帶著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扎向了幽影豹的脖頸。
幽影豹掙扎著想要扭頭撕咬,但黑霖的左臂卻死死勒住了它的脖子,限制它的行動。
“死!”
黑霖發出一聲清冷的低喝,右臂短刃猛然發力。
“ 嚓!”
短刃徹底貫穿了幽影豹的脖頸,將其死死地釘在了地上。幽影豹四肢劇烈抽搐了一陣,最終癱軟下去,再無生息。
整個角斗場,在經過一剎那的寂靜之後,爆發出了比之前更加熱烈的歡呼聲。
“黑霖!黑霖!黑霖!”
所有人都為這位年輕女勇士的精彩表現而瘋狂。以純粹的肉身力量與技巧,戰勝了以速度著稱的幽影豹,這無疑更加震撼人心。
黑霖喘著粗氣,從幽影豹的尸體上拔出短刃,緩緩站起身。她身上傷痕累累,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但她站得筆直,承受著族人的歡呼,眸子里,閃爍著勝利的光芒和疲憊。
看台之上,赤姬祀長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甦墨、戰羿和阿歷克塞一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聲音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
“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覺得我部落兒郎的如何?可有興趣,親自下場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