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打嗎？”
甦墨平靜的問道。他胸前的衣衫破碎，露出傷口，但詭異的是，那幾道傷口，此刻竟已不再流血，甚至能以肉眼察覺的速度在緩緩收口、愈合。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如此強悍的恢復力，簡直聞所未聞。
戰羿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騰不休的氣血。眼眸中震驚與欣賞交織。“你很不錯。”他緩緩說道，語氣比起初來時多了幾分認可，“接下來……”
“你想戰就戰，不想戰就一句很不錯？”甦墨擦拭著嘴角再次溢出的鮮血，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戰羿的話，“世間哪有這般道理。”
戰羿雙眼驟然眯起，一股危險的氣息再次升騰。他沒想到甦墨竟如此強硬，絲毫不給他這位第一戰子留面子。
除了諸葛明、洛無塵、夢魘以及阿歷克塞一世，表情正常。其余所有人，包括那位九長老戰軒，都是心神一震。
這位新晉戰子，這是要當場找回場子啊？
“哦？有意思。”戰羿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帶著冷意，“那你要如何？我可還沒動用紋力修為呢。”
他確實只用了肉身之力，這是他自信的根源，也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
“不如何。”甦墨語氣平淡，“你接我一拳即可。”
話音未落，沒有蓄力，沒有征兆，只是簡簡單單地朝著戰羿一拳轟出。
然而，就在他出拳的剎那——
“嗡！”
一尊高達十余丈的暗金色虛影，如同從沉睡中甦醒的遠古戰神，驟然在他身後顯化。相比以往，這尊戰魂的身影凝實了太多，不再是完全虛幻的光影，隱約間甚至能看到其虛幻身軀內部，有暗金色的脈絡在流轉。
這正是吸收了滿池磐玄樹髓，蛻變後的暗金色戰魂。
戰魂的出現幾乎與甦墨的動作同步，它那碩大的拳頭，帶著碾碎一切的霸道意志，隨著甦墨的動作，轟然砸向戰羿。
這一拳，不再是純粹的力量，而是融合了甦墨的意志。以及戰魂的恐怖力量。
戰羿的臉色在戰魂出現的瞬間就變了，那拳鋒未至，一股極強的壓迫感已經籠罩全身。他想要閃避，卻發現周身空間仿佛都被那暗金色的拳意所固定。他想要催動紋力抗衡，卻已然來不及。
倉促之間，他只能雙臂交叉，護于胸前，將體內殘存的肉身之力催發到極致，硬抗這一擊。
“轟——！！！！”
拳鋒結結實實地轟在了他交叉的雙臂之上。
巨響震耳欲聾，整個峭壁空洞劇烈搖晃，頂上簌簌落下無數碎石塵埃。踫撞中心的地面無法承受這股巨力，轟然塌陷下去一個大坑。
待得塵埃稍稍落定，眾人駭然望去。
只見那尊暗金色的戰魂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其巨大的右手小臂，已然完全沒入了塌陷的地面之下。
而戰羿……不見了蹤影。
唯有戰魂拳鋒沒入之處，那個拳洞，散發著煙塵，證明著他剛才存在的位置。
甦墨收拳，身後的戰魂虛影也隨之緩緩消散，仿佛從未出現。他看都未看那拳洞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身，徑直朝著站在九長老戰軒身旁的阿歷克塞一世走去。
他的步伐穩定，氣息雖然有些紊亂。
“今日大家休息好，明日出發。”
平靜的話語在空洞內傳開，換來的是此起彼伏、艱難吞咽唾沫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個拳洞，心髒狂跳。
戰盟戰子榜第一人，魂顯境後期的戰羿……被甦墨一拳轟入了地下。
生死……不知！
……
“前輩。”
甦墨走到阿歷克塞一世面前，與快步跟上來的諸葛明、洛無塵一同，恭敬地行了一禮。
這一聲“前輩”，讓旁邊的劉會長、何青鋒、郁敏等人瞳孔驟縮，震驚地看向那位穿著隨意、嘴角總帶著笑意的異域男子。
能被甦墨、諸葛明、洛無塵這三人同時尊稱為“前輩”的，會是一般人嗎？聯想到之前甦墨身邊出現的深不可測的魏芊，瞳術驚人的魏彤，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位，恐怕又是一位強悍到沒邊的存在。
阿歷克塞一世沒有在意周圍那些驚疑不定的目光，只是看著甦墨，笑罵道︰“你呀，還是這個樣子，一點虧都不肯吃。”語氣熟稔，帶著些許感慨。
甦墨直起身，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前輩，您怎麼會和戰盟的人在一起？”
“我在戰盟總部不遠的區域，前不久听到了關于你的消息。”阿歷克塞一世解釋道，眼神復雜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就去看看傳言中的那個甦墨是不是你。沒想到，果真是你。”
他心中亦是波瀾起伏。從另一個世界而來，才一個多月的時間，甦墨竟已創下如此驚人的成就︰開紋師、締造神品紋宮、成為戰盟戰子……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啊。
“前輩，您可有其余人的消息？”甦墨急切地問道，眼中帶著期盼。一個多月了，他始終掛念著失散的同伴。
阿歷克塞一世微微搖頭，臉上笑容收斂，嘆了口氣︰“就我在戰盟總部附近，至于其他人……我也不得而知。”
甦墨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心猛地一沉。目前已知下落的，只有華 、諸葛明、洛無塵、南離星和阿歷克塞一世。
其余人呢？甦舟在星空深處燃紋，引走強敵，如今生死不明。還有——白羽，她又在哪里？是否安好？
……
“甦戰子，”冰嵐的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略顯沉悶的氣氛，她指著身旁那位冷峻中年介紹道，“這一位就是戰盟長老會第九長老——戰軒長老。”
甦墨收斂心神，將對同伴的擔憂暫時壓下，看向九長老戰軒。他抱拳，躬身一拜，姿態恭敬︰“戰盟甦墨，拜見九長老。”
“甦戰子客氣了。”戰軒長老伸手虛托，一股柔和的力量止住了甦墨下拜之勢，他冷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戰盟能拿下赤月關歸屬，全拜你所賜。按理，應該是我代表戰盟感謝你才對。”
他的目光掃過這空洞內的景象，尤其是在那二十棵磐玄樹停留片刻，眼神愈發復雜︰“更何況，你為戰盟尋到了離淵紋晶這等貴重的戰備資源，此乃我戰盟之幸啊！”
他這話發自肺腑。離淵紋晶的戰略價值無可估量，而眼前這喪咒嶺深處的秘密，其價值恐怕更在離淵紋晶之上。
“ ——！”
就在這時，甦墨身後那塌陷的拳洞處，傳來一聲悶響。碎石被一股力量震開，一道頗為狼狽的身影從中躍出，穩穩落在坑洞邊緣。
正是戰羿。
此刻的他，渾身沾滿塵土與血污，錦袍破碎，嘴角還掛著一縷鮮紅，氣息比起之前萎靡了不止一籌，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姓甦的，至于嗎？”戰羿吐出一口帶著灰塵的血沫，罵罵咧咧地說道，眼神卻死死盯著甦墨的背影，“你他娘的，這是要了老子半條命。”
甦墨甚至沒有回頭。
戰軒長老眉頭一皺，沉聲喝道︰“好了，到此為止。你們兩個要打，等荒區通道徹底打通之後再打。”他目光轉向戰羿，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甦墨，一切听他安排，”
戰羿聞言，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出言反駁。他深深地看了甦墨一眼，眼神復雜，隨即轉身，有些踉蹌地朝著空洞出口走去。
再待下去，他這位第一戰子的臉，今天就算是徹底丟盡了。
待戰羿離開後，戰軒長老重新看向甦墨，神色嚴肅了許多︰“甦墨，按戰盟規矩，你既為戰子，本應前往總部，接受戰子榜饋贈之後，方能享有戰子對應的修煉資源。但如今情況特殊，赤月關初定，通道打通在即，不容耽擱。”
他取出一枚銀色紋戒，遞向甦墨︰“這是戰子權戒，里面有你所需的修煉資源，。待此間事了，你回來了，再行補全。”
甦墨沒有推辭，雙手接過紋戒︰“多謝長老。”
戰軒長老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掃過這巨大的空洞，掃過四壁上那密密麻麻的乳白色蟲卵，最終落在那二十棵散發著奇異生命波動的磐玄樹上，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甦墨，”他沉聲問道，語氣帶著一絲試探，“這個地方……你準備怎麼辦？”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甦墨。這喪咒嶺深處的秘密，尤其是這些蟲卵和磐玄樹，處理方式將直接影響戰盟未來的戰略。
甦墨目光緩緩掠過那些蟲卵，掠過那二十棵磐玄樹，最後與諸葛明、洛無塵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抬頭，迎向戰軒長老凝重的目光︰“長老，我的想法是……磐玄樹，必須留在這里。”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培養蟲群。”他語出驚人，讓在場除了少數幾人外，大部分都露出了錯愕之色。
“培養蟲群？”戰軒長老眉頭緊鎖，顯然也沒料到甦墨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那些蟲子的可怕，他雖未親歷，但只看這洞內景象和之前匯報的戰況，就可知其恐怖。
“沒錯。”甦墨肯定地點頭，解釋道，“這些蟲卵數量龐大，若能孵化並加以控制，將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它們單體防御驚人，飛行迅捷，更能吞噬紋力，一旦形成規模，化域境之下，幾乎無可匹敵。若能掌握在手中，無論是用于守護關隘，還是作為一支奇兵，價值都不可估量。”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控制它們的關鍵，在于母體。”他的目光瞥向一旁懶洋洋靠在岩壁上，正用新身體的指甲剔著牙的夢魘。
“如今母體已死，我們可以造就一支母蟲，完全有可能將這些新孵化的蟲子，變成只听命于我們的戰斗兵器。”
夢魘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沒錯！有本座在，這些蟲子就是最听話的狗。讓它們往東，絕不敢往西！”
甦墨再次說道︰“至于守護……血藤羅對此地極為熟悉，它的根系遍布這片區域，能有效預警和阻擊外來者。由它配合夢魘控制的蟲群，再加上喪咒嶺天然的險惡環境和灰霧阻隔……”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從今往後，這喪咒嶺，依然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禁地。但，將是獨屬于我們戰盟的禁地。”
一番話，條理清晰，格局宏大。
戰軒長老听得眼中精光連閃，心中的疑慮漸漸被震撼和興奮所取代。他不得不承認，甦墨的這個想法，雖然大膽，卻極具戰略眼光。將致命的威脅轉化為己方的底牌，這需要何等的魄力和手腕。
“好！就依你之言！”戰軒長老不再猶豫，當場拍板，“此事我會稟明均座，全力支持。”
他頓了頓，看向那六名依舊氣息萎靡、無法行動的重傷員︰“此地事宜既定，事不宜遲，我即刻帶領十五名盟衛，護送他們六人先行返回赤月關。他們需要更好的治療。”
甦墨點頭︰“有勞長老。”
戰軒長老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音量說道︰“甦墨，還有一事。戰英讓我告訴你，近日有一群身份不明、身著紅袍的紋修在荒區活動，他們的目標……似乎是你。你此行，務必萬分小心。”
甦墨眼神驟然一寒，紅袍人？沖著自己來的？
“我明白了，多謝長老提醒。”甦墨沉聲道。
戰軒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轉身便開始點人手，安排撤離事宜。
很快，戰軒長老帶著十五名精銳盟衛，小心翼翼地抬著六名重傷員，沿著甦墨來時的路徑，離開了峭壁空洞，身影消失在灰霧之中。
空洞內，頓時空曠了不少。
甦墨走到一處相對干淨的岩石旁坐下，深吸一口氣，這才將心神沉入手中那枚銀色紋戒。
戒指內部空間不大，但堆放的東西卻讓他呼吸微微一滯。
兩百多枚色澤瑩潤、散發著精純紋力波動的紋髓。如同一堆小山，流光溢彩。這足夠支撐他修煉到魂顯境都綽綽有余。
而在紋髓旁邊，還有二十枚拳頭大小、表面天然鐫刻著玄奧紋路的——天道紋石。
甦墨心中震動。戰盟的手筆果然不小，這些資源，尤其是天道紋石，對于提升境界有著難以想象的裨益，尋常紋修得一枚都視若珍寶，戰盟卻一次性給了他二十枚。
有這些資源在手，他有信心在打通通道的同時，踏入魂顯境。
他取出一枚紋髓握在手中，精純的紋力如同涓涓細流，順著掌心涌入體內，開始滋養修復著剛才激戰留下的暗傷。
他閉上雙眼，腦海中思緒紛飛。
母親的處境、失散的同伴、神秘的紅袍敵人、打通通道的任務、以及這喪咒嶺即將成為戰盟秘密基地的未來……
前路依舊布滿荊棘，但手中的力量，也在一點點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