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盛將甦墨一行人引到了部落中央一處相對寬敞的土屋前,這里似乎是部落議事的地方。屋前有一片空地,中央燃燒著一堆篝火,此刻火焰不大,靜靜地跳動著。
“部落簡陋,讓諸位見笑了。”溪盛請甦墨等人圍著篝火旁的石墩坐下,有些歉意地說道。他看得出來,這群外來者氣度不凡,絕非尋常紋者。
“祀長客氣了,荒區生存不易,溪風部落能在此扎根繁衍,已足見不凡。”甦墨語氣平和,並未流露出任何輕視。
這時,一名身材同樣高大,面容與溪盛有幾分相似,眉宇間帶著一股焦躁之氣的中年男子,從旁邊一間土屋中走出,看到溪盛和一群陌生人,愣了一下︰“阿爹,這些人是?”
“溪炎,你來得正好。”溪盛招了招手,“這位是來自戰盟的甦墨甦戰子,這位是劉氏商會的劉墉管事。甦戰子,這是溪炎,也是我們部落的狩獵頭領。”
溪炎對著甦墨和劉墉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但臉上的愁容依舊化不開。
“劉管事,你們有句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你前來又要交易什麼?”溪盛開門見山地問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甦墨。
甦墨迎著他的視線︰“溪盛祀長既然直言,那麼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我戰盟計劃自赤月關至荒古戰場打通一條通道,路徑恰好經過貴部落的狩獵區。希望貴部能夠割讓那片區域,當然,作為補償,我代表戰盟會做出相應的補償。不知溪盛祀長意下如何?”
“打通通道?”溪盛雙眼微眯,“好大的手筆。”他沉吟片刻,緩緩道,“甦戰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擔心從荒古戰場得到的物資,運回赤月關途中會遭遇我們部落的攔截,是這個意思吧?”
甦墨微微搖頭,目光直視溪盛︰“不,溪盛祀長您理解錯了。我戰盟既然敢征戰荒古戰場,就不怕被人攔截。此舉,只是不願發生不必要的沖突而已。我的意思……您應該明白。”
“紋者,你怎麼跟我阿爹說話的!”一旁的溪炎見甦墨態度看似平和,言語間卻帶著別的意味,不由得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喝道。
甦墨並未回應,甚至連目光都未曾偏移。
一直沉默站在甦墨身後的喬統領,在溪炎話音落下的瞬間,往前踏出一步。
僅僅一步。
“ !”
一股無形的沉重壓力轟然降臨,溪炎只覺得周身空氣瞬間凝固,如同山岳壓頂,雙腿不受控制地一軟,雙膝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塵土。
他額頭青筋暴起,奮力掙扎,卻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只能死死瞪著甦墨,眼中滿是驚怒。
直到這時,甦墨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寒意︰“我戰盟擁有百萬盟員。這一位,只是盟內一位統領。小型部落也好,中型部落也罷,對于我戰盟而言,頃刻之間,便能夷為平地,寸草不生。”
他微微前傾身體,看著臉色驟變的溪盛︰“溪盛祀長,您現在覺得,我戰盟……還怕遭遇攔截嗎?”
議事屋內氣氛瞬間緊繃,溪風部落的幾名戰士下意識握緊了武器,卻又被喬統領那掃過的目光所懾,不敢輕舉妄動。
溪盛面色凝重無比。他年輕時曾進入過赤月關,甚至到過更深處的都府範圍,對戰盟的傳言听過不少。百萬盟員,絕非虛言。對方能輕易鎮壓身為部落第一勇士的兒子,其實力深不可測。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震動。
“甦戰子,並非我溪盛舍不得那片狩獵區。”溪盛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而是要不了多久,我溪風部落恐怕自身難保,必須要搬離此地了。到了那時,那片狩獵區,自然就是逐風部落的囊中之物。”
“哦?搬離?”甦墨眉頭微挑,“為何?”
溪盛嘆了口氣,正欲解釋這其中的緣由,以及逐風部落之事。
“吱呀——”
就在這時,議事屋那簡陋的木門被推開,魏芊緩步走了進來,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牆壁,直接望向部落聖地的方向。
“你們確實該搬離了。”魏芊的聲音響起,“你們聖地那株麒蓮花,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凋零。正是依靠它散發出的獨特氣息,那些強大的紋獸,才不敢輕易靠近你們的部落聚居地。我說的對不對?”
“你……你……你怎麼知道!”溪盛猛地站起身,手指顫抖地指向魏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麒蓮花的存在,是溪風部落最大的秘密,唯有歷代祀長口口相傳,絕無外泄的可能!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溪風部落立刻會成為周邊所有部落覬覦的目標。
魏芊沒有理會他的震驚,繼續說道︰“麒蓮花性雖然喜陽,但需以蘊含至冷的泉水滋養。可麒蓮花還有一個你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滋養到一定時間之後,會發生蛻變,喜陰,需要至陽的泉水滋養,直到花開結蓮子。”
溪盛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對方不僅知道麒蓮花,連它所需的滋養之物都一清二楚!可對方後面所說的他一概不知啊
“阿爹!”被鎮壓跪地的溪炎焦急喊道,卻又無力掙脫。
甦墨看了一眼魏芊,心中了然。他重新看向心神大亂的溪盛,語氣放緩了一些︰“溪盛祀長,看來貴部落正面臨不小的麻煩。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溪盛頹然坐回原位,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揮了揮手,示意部落的戰士們先退出去,又看了一眼依舊被鎮壓著的兒子,對甦墨懇求道︰“甦戰子,能否先放開溪炎?我以溪風部落祀長的名義保證,絕不會再有冒犯之舉。”
甦墨微微頷首。喬統領默不作聲地收回氣勢,退後一步,重新如同雕塑般站定。
溪炎頓感周身一輕,猛地從地上彈起,喘著粗氣,看向喬統領的眼神充滿了忌憚,但更多的怒火卻是轉向甦墨。
“阿爹!她們……”
“閉嘴!”溪盛厲聲打斷他,“坐下!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溪炎梗著脖子,但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下,最終還是不甘地坐到一旁,拳頭緊握。
溪盛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翻騰的心緒,他看著魏芊和甦墨,苦笑道︰“你所言……分毫不差。我溪風部落世代守護聖物麒蓮花,依靠它庇護族人,免受強大紋獸侵襲。那溪谷深處的泉眼,確實是滋養聖物的關鍵。可如今……”
他臉上愁雲密布︰“逐風部落應該是得知了,我們依賴溪谷泉水的消息,開始強行封鎖溪谷,禁止我族之人進入。沒有泉水滋養,聖物已現凋零之兆。一旦聖物徹底枯萎,不僅部落失去庇護,我等……也無顏面對歷代先祖。”
“他口中的溪谷你應該去一趟,那兩位應該快要醒了吧?”魏芊打斷了溪盛的接下來的話。
而甦墨瞬間明白了,魏芊所說的那兩位是誰——正是魏彤和星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