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銀色的紋舟撕裂雲層,在蒼穹之上劃出淡淡的軌跡,其速度快得驚人。
舟身不大,僅容一人盤坐。一道身著灰色布袍的身影閉目端坐其上,紋舟飛馳時與空氣摩擦產生的恐怖能量亂流,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時便悄然平息,無法撼動他分毫。
此人正是均座。
突然,上方雲層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五指箕張,帶著捏碎星辰的威勢,朝著銀色紋舟狠狠抓下。
巨手投下的陰影瞬間籠罩了紋舟,就在巨手即將合攏的剎那,紋舟上的均座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甚至沒有起身,只是平靜地抬起右手,對著上方那覆蓋而下的巨掌,一指點出。
“轟——!”
那只凝聚了磅礡紋力、足以輕易捏碎一座大山的能量巨手,從內部攥住,轟然炸開。化作最純粹的紋力亂流,四散開,將方圓數里的雲層徹底撕碎,露出其後湛藍的天空。
紋力亂流吹拂著均座的灰袍獵獵作響,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空無一物的四周虛空,聲音傳開︰
“既然來了,就不用藏頭露尾了,都出來吧。”
短暫的寂靜後,四方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
東面,一道身影踏出,周身繚繞著熾烈的金色火焰,仿佛一尊行走世間的火焰神 ,氣息灼熱而霸道。
西面,一人顯現,身著玄色重甲,手持一桿烏黑長槍,卻讓周遭空間都隱隱扭曲,殺氣凜然。
南面,霧氣匯聚,化作一個身形瘦削的老者,眼窩深陷,指甲狹長,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北面,最後一人出現,是個面容普通的中年文士,手持一卷書冊,看似儒雅,但眼神間,卻有雷霆生滅,紋韻自成。
四人氣息迥異,一出現,便引動四方紋則共鳴,無形的壓力交織,將這片天地徹底封鎖、隔絕。
他們站在那里,仿佛就成了這片天地的四個支點,封死了所有退路。
“均,久違了。”東面那周身金焰的身影開口,“戰盟兩位巔峰強者,若今日在此隕落一位,戰盟……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他口中的“巔峰強者”,指的正是化域第二境的至強者。到了這個層次,已能窺見本源,以身化域,威能遠超化域第一境。在場四人,包括均座,皆處于此境。
均座目光掃過四人,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焚天君’,‘玄甲槍’,‘蝕骨老鬼’,‘雷書先生’……帝庭這次,倒是舍得下本錢。四大豪門的老祖宗齊出,就為了攔我一人?”
“非也,非也。”北面的中年文士,雷書先生微微搖頭,“是請均座……永眠于此。”
話音未落,四人幾乎同時動了
焚天君率先發難,雙手一合,漫天金焰化作九條火焰巨龍,咆哮著沖向均座,龍軀過處,空間被灼燒扭曲。
西面的玄甲槍沉默無聲,手中烏黑長槍卻驟然刺出。一道黑色光瞬間穿透空間,後發先至,直指均座眉心,槍意之盛,仿佛要將人的神魂都洞穿撕裂。
南面的蝕骨老鬼陰笑一聲,身形化作一縷若有若無的灰氣,融入虛空,下一刻,無數道細如牛毛、蘊含著腐朽的灰色絲線,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均座周圍,如同天羅地網。
雷書先生則是將手中書冊拋向空中,書頁嘩啦啦翻動,一個個古篆文字飛出,紫黑色的雷傾瀉而下,化作一片覆蓋天穹的雷獄,封死了均座所有閃避的空間。
四大巔峰強者,一出手便是絕殺之局。
火焰、槍芒、蝕骨絲、毀滅神雷,四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屬性,卻配合得天衣無縫,將威力催發到了極致,誓要將均座一舉格殺。
面對這足以讓同階強者瞬間重創甚至隕落的圍攻,均座眼中掠過一絲精芒。他依舊站在原地,未曾移動分毫,只是雙手抬起,在身前虛劃。
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以他為中心擴張開來。那並非簡單的紋力護盾,而是一方小小的世界。
九龍沖擊在屏障之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金焰四濺,卻無法突破那層無形的界限。
烏光槍芒點中屏障中心,屏障劇烈波動,泛起層層漣漪,堪堪抵住。
無數蝕骨絲纏繞而上,試圖滲透、腐蝕,卻被屏障本身流轉的紋力不斷磨滅、崩斷。
漫天雷光轟擊在屏障上方,電卻仿佛劈在了一層滑不留手的琉璃上,大部分威力被引導偏斜開來。
均座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住了四大巔峰強者的聯手一擊。
但他身周那無形屏障也劇烈閃爍,顯然消耗巨大。他的臉色微微白了一分,氣息卻不曾紊亂。
“果然名不虛傳啊。”焚天君大喝,攻勢更猛,金焰化作一片火海,要將均座連同那屏障一同煉化。
玄甲槍槍勢再變,由點破面,化為漫天槍影,如同狂風暴雨般持續轟擊屏障一點。
蝕骨老鬼的身影在虛空中時隱時現,每一次出現都帶起更陰毒的攻擊,專門尋找屏障流轉的薄弱之處。
雷書先生口誦真言,雷獄威力再增,紫色的雷霆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紅色,破壞力驚人。
均座身處圍攻中心,眼神依舊冷靜。他不再單純防御,右手並指如劍,一道灰色劍氣迸發,斬向火海,竟將焚天君的金焰強行劈開一道缺口。
左手握拳,一拳轟出,拳意古樸無華,卻蘊含著崩滅山河的力量,與玄甲槍的槍尖硬撼一記。
“鐺!”
拳槍交擊,發出金鐵交鳴般的巨響,虛空炸開一圈圈波紋。玄甲槍悶哼一聲,身形微晃,而均座拳頭上也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他身形如鬼魅般閃動,避開蝕骨老鬼的偷襲,反手一掌拍向虛空某處,逼得蝕骨老鬼狼狽現形。同時張口一吐,化作一面古樸盾牌,擋住了數道致命的混沌神雷。
五道身影在蒼穹之上高速移動、踫撞,每一次交手都爆發出毀滅性的能量風暴。下方山脈崩塌,江河斷流,大地被余波犁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天空上時而金焰焚天,時而雷霆萬鈞,時而槍芒裂空,時而灰氣彌漫。
均座雖強,但面對四位同階存在的圍攻,終究是落入了下風。
他的灰袍出現了破損,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氣息也開始有些不穩。
但他眼神中的戰意卻愈發高昂,招式愈發凌厲,竟是以攻代守,絲毫不顧自身損耗,逼得四人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均,你撐不了多久的。哪怕你是半步第三境。也是徒勞!”焚天君怒吼,他的一條手臂被均座一道劍氣掃過,金焰黯淡,受了輕傷。
“留下你的命,戰盟或許還能苟延殘喘!”玄甲槍聲音冰冷,槍勢愈發狠辣。
均座格開一道蝕骨絲,硬受了一道雷擊,借力後退,拉開了距離。暫時脫離了戰團。
他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掃過重新合圍過來的四人,精神力瞬間蔓延至這片被封鎖天地的每一個角落。除了他們五人,再無任何隱藏的氣息。
“看來只來了,你們四人啊,”均座嘆息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周身那層無形的屏障,不再是小小的一方世界,而是以均座為中心,向外擴散。
在這片世界中,天地紋則被他徹底篡改,時間流速變得異常,空間結構堅不可摧,地仿佛他是這方世界唯一的主宰。
原本封鎖四周的四大巔峰強者的域,在接觸這片世界的剎那,如同冰雪遇烈陽,瞬間土崩瓦解,被強行碾壓。
焚天君的金焰領域最先崩潰,他本人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眼中的駭然幾乎要滿溢出來︰“不……不可能!這是……界之力?!你……你早已踏出了那一步?!”
以身為域是為王,域之巔峰可稱皇,而域之極盡,尊為聖!
玄甲槍、蝕骨老鬼、雷書先生三人也是臉色劇變,感受到那股完全凌駕于他們之上的力量,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
化域境第三境——化聖境!以身為界,這是真正觸摸到“界”之門檻的境界,與第二境有著本質的區別。一位化聖境,足以輕易碾壓數位巔峰強者。
“逃!”雷書先生最先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的化作一道雷光就想遁走。
“現在想走?晚了。”
均座的聲音冷漠。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遁逃的雷書先生輕輕一點。
“定。”
雷書先生周身那狂暴的雷光瞬間凝固,他整個人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飛蟲,保持著遁逃的姿勢,僵立在半空。
緊接著,均座一指隔空點出。
“戮!”
一道細微的灰色絲線閃過,掠過雷書先生的脖頸。
雷書先生臉上的驚駭凝固,下一刻,他的頭顱與身軀分離,那卷伴隨他多年的書冊紋器,也隨之黯淡,一位巔峰強者,就此隕落。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剩下的焚天君、玄甲槍、蝕骨老鬼分散開來,朝著不同方向拼命逃竄,各種保命手段不要命地施展出來。
只要逃出這方世界。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均座看也沒看逃竄的三人,只是緩緩抬起雙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按。
“鎮。”
整個被他界之力籠罩的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焚天君的金焰熄滅,玄甲槍的槍芒崩散,蝕骨老鬼的灰氣消融。三人的動作變得無比遲緩,如同陷入了泥沼,臉上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均座身形未動,三道凝練的灰色劍氣自身後浮現,如同擁有生命般,鎖定了三人的氣息,瞬間跨越空間。
“噗!”
“噗!”
“噗!”
三聲輕響,幾乎不分先後。
焚天君的頭顱被劍氣貫穿,炸開一團混合著金焰的血花。
玄甲槍的重甲如同紙糊般被撕裂,頭顱飛起,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
蝕骨老鬼最為狡猾,分化出數十道幻影,但真身依舊被劍氣精準找到,身首異處。
天地間,驟然安靜了下來。
肆虐的能量風暴緩緩平息,只剩下均座一人,獨立于蒼穹之上。灰色的布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縴塵不染。
他抬手虛抓,四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飛到他面前,被一股力量封存。還有書冊紋器、古樸盾牌和黑色長槍也被他收取過來。
均座看著這四顆曾經顯赫一時、執掌豪門的巔峰強者的頭顱,眼中沒有任何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帝庭……御棺四族……”他低聲自語,隨後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虛空,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