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數分鐘之前。
武將震碎內勁的瞬間,甦墨全身經脈如同被千萬把鋼刀同時攪動。他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眼前一片血紅。氣旋破碎產生的能量亂流在體內橫沖直撞,將整個身體撕扯得支離破碎。
青黑色火焰趁機涌入每一條經脈,焚燒著殘存的內勁。這種痛苦讓人難以忍受,甦墨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砸在地面上,試圖用外傷緩解體內的劇痛。
"撐住。"武將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戰氣轉化,本就是破而後立的過程。"
甦墨的意識開始模糊。破碎的內勁與青黑火焰交織,在經脈中形成無數細小的漩渦。每個漩渦都在撕扯他的神經,仿佛有無數螞蟻在啃食骨髓。他想喊叫,卻發現喉嚨已經被火焰灼傷。
"放棄吧......"這個念頭剛出現,體內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些。甦墨蜷縮成一團,任由青黑火焰在體內肆虐。死亡似乎成了最好的解脫。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一道白光刺入腦海。武將強行將他的意識拉出體外,以另一種視角看到了外界的戰況。
葉舟的青衫被鮮血浸透,他單手執劍,青色符文在眉心忽明忽暗。
洛無塵的冰藍長發染滿血污,長槍每次刺出都會帶出一蓬血花。
姜璃的火焰長鞭只剩半截,紅發被戰魂的利刃削去一截。南離月箭袋已空,南離星用短刃與白銀戰魂近身搏殺。
更近處,白羽的十三柄劍影只剩六柄,銀眸卻死死盯著前方。華 的右腿被長矛刺穿,仍單膝跪地守護在自己肉身旁。諸葛明的銅錢扇只剩兩枚銅錢,嘴角不斷溢出鮮血。
戰場各處,炎夏武者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開山的巨斧斷成兩截,胸膛被整個剖開。季鈴的咽喉插著半截銀箭,手中還緊握著青銅鈴鐺。蒼岳的雙臂扭曲變形,卻仍保持著戰斗姿態。
這副慘烈的畫面如同一盆冰水澆在甦墨意識上。他看到唐彬拖著重傷的身體,眼鏡片碎了一地。這個總是掛著病態笑容的青年,此刻正用銀線在周圍布置最後一道防線。
"他們......在等你......"
武將的聲音適時響起︰"戰氣之道,首重心志。你若放棄,他們今日皆會葬身于此。"
甦墨的意識劇烈震顫。他看到葉舟被三名黃金戰魂圍攻,青色符文已經暗淡到極致。洛無塵的冰藍長槍被持戟戰魂壓制,槍尖的寒氣只剩薄薄一層。而自己就躺在戰場中央,像個廢物一樣蜷縮著。
"繼續。"甦墨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嘶吼,"我能撐住!"
意識重新回歸肉體,痛苦如潮水般涌來。但這次甦墨沒有退縮,他咬緊牙關,主動引導青黑火焰焚燒殘余內勁。每焚燒一絲內勁,就有一縷銀白戰氣生成。這個過程比凌遲還要痛苦,甦墨的皮膚開始龜裂,鮮血剛滲出就被蒸發。
黃金戰魂魂印在胸口微微發燙,引導著內勁轉化而成的戰氣,在經脈中流轉。這些戰氣如同頑劣的孩童,在體內橫沖直撞。甦墨不得不分心控制每一道戰氣,將它們引導向正確的路徑。
"三百六十道主脈,八千四百條支脈。"武將的聲音變得嚴肅,"戰氣運行路線與內勁完全不同,錯一步就是經脈盡碎的下場。"
甦墨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像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青黑火焰在經脈中開闢出全新的通道,戰氣緊隨其後。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就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在體內穿行。
外界,唐彬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只能定住三分鐘......"
甦墨心頭一緊,加速了戰氣運轉。這個舉動差點要了他的命。三道戰氣偏離軌道,在右臂經脈中亂竄。整條手臂瞬間腫脹成紫色,皮膚下凸起可怕的紋路。
"穩住!"武將厲喝,"欲速則不達!"
甦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像編織漁網一樣,小心翼翼地將戰氣一道一道排列。青黑火焰在體內形成復雜的網絡,戰氣沿著網絡緩慢流動。每完成一個循環,戰氣就凝實一分。
唐彬的告別聲隱約傳來︰"......告訴我爸,別欠人錢了......"
甦墨的心髒狠狠抽搐。他想睜開眼楮,想沖出去拉住那個總愛推眼鏡的家伙。但戰氣轉化到了最關鍵階段,此刻中斷必死無疑。淚水混合著血水從眼角滑落。
"四眼仔——"華 的嘶吼如同喪鐘。
甦墨體內的戰氣突然暴動。悲痛化作力量,青黑火焰瞬間暴漲。黃金戰魂魂印徹底融化,化作數百道金線融入戰氣。原本緩慢進行的轉化過程驟然加速,戰氣數量從千道銳減到三百道,每一道都凝若實質。
當最後一道戰氣歸位時,甦墨睜開了眼楮。
他看到唐彬站立的地方空無一人,只有那副破碎的眼鏡靜靜掉落。九大黃金戰魂剛剛掙脫時間束縛,持骨杖的戰魂正舉起武器。
沒有思考,甦墨的身體先于意識行動。他瞬間出現在葉舟與戰魂之間,右拳裹挾著銀白光芒轟出。這一拳樸實無華,卻蘊含著最純粹的戰氣。
"轟!"
拳風所過之處,十余名青銅戰魂直接粉碎。五名白銀戰魂鎧甲凹陷,倒飛出去。持骨杖的黃金戰魂連退七步,骨杖上出現細微裂痕。
整個戰場為之一靜。所有人都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甦墨全身皮膚布滿銀色紋路,青黑色火焰在體表靜靜燃燒,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甦墨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他轉身走向唐彬消失的地方,彎腰撿起那副破碎的眼鏡,鏡框上沾著血跡。
"我會把你的話,告訴唐董事長!"甦墨將眼鏡收入懷中,聲音嘶啞。
當他再次轉身時,九大黃金戰魂已經結成陣型撲來。甦墨體表的銀紋驟然亮起,一股銀色氣息以他為中心爆發。這不是內勁,而是純粹的戰氣威壓。
"你們......"甦墨一步踏出,地面龜裂,"都該死。"
銀白光芒沖天而起,穿過峽谷上方的迷霧,在昏暗的天空中撕開一道口子。
……
麒麟塔外,高台上已經亂作一團。
"青衫!"羅斯帝國的獸血統帥拍案而起,"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為何還沒有人出來?"
紫袍老者陰惻惻地笑道︰"該不會全都死在里頭了吧?"
青衫鎮國負手而立,眉頭緊鎖。三大隱世家主站在觀禮台邊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麒麟塔入口。
就在爭論愈演愈烈時,塔底突然傳來震動。一道銀白光柱從石門縫隙中迸發,由下而上貫穿整個麒麟塔。光柱所過之處,塔身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仿佛被喚醒的沉睡巨獸。
"這是......"諸葛機猛地站起身。
銀白光柱持續了整整十息才消散。高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恢復平靜的麒麟塔。南離玄和洛天寒隱晦的交換了個眼神。
青衫鎮國緩緩吐出一口氣,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時隔將近二十年,青衣女子當年封鎖的甦家,終于可以進去了,還好當年留了一人未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