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在崩塌。
甦墨的意識被擠壓在永夜與冰原的夾縫中,六只猩紅眼楮懸掛在漆黑天幕上。那只比山岳更龐大的狼形黑影每踏出一步,冰晶狼皇的精神領域就碎裂一分。
【君豪!】初代種的聲音由遠及近,【你這是要與我不死不休嗎?】
甦墨的右眼晶體瘋狂閃爍,試圖調動黑火本源抵御寒氣。但青光剛亮起就被猩紅目光壓滅,鎖魂棺紋在皮膚下痙攣般抽搐。他看見自己的精神體正在結冰,從指尖開始,冰晶順著血管紋路向上蔓延。
冰晶狼皇的虛影跪伏在初代種腳下,琥珀色瞳孔里滿是敬畏。初代種只是瞥了它一眼,狼皇眉心的鎖魂棺紋便砰然炸裂,暗藍色血霧噴涌而出。
現實世界里,甦墨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華 死死按住他迸裂出血的右臂,金瞳里映出皮膚下扭曲的棺紋︰“媽的!他血管要爆了!”
白羽的劍尖抵住甦墨眉心,銀眸中劍意流轉。十三道劍氣結成護心陣,卻像撞上無形屏障般紛紛彈開。唐彬的眼鏡片炸出裂紋,時間減速領域剛展開就被某種力量碾碎。
“能量層級超出測算範圍……”他鼻血直流,“有什麼東西在通過精神鏈接反向侵蝕……”
莉亞突然拽開發帶。銀發如瀑散開,後頸處的黑色編號紋身泛起血光。她將火髓短刃倒插進自己左肩︰“葬歌大人!永夜初代種……”
話音戛然而止。隨後整個人如斷線木偶般栽倒。華 分神去撈她,甦墨的身體卻在這時浮空而起,七竅中涌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冰晶。
“按住他!”白羽的銀發根根豎起。劍鞘爆裂,本命劍直接刺入甦墨右臂,試圖釘住暴走的棺紋。但劍尖剛觸及皮膚就結出厚霜,寒氣順著劍身竄上她手臂。
冰晶爆響聲中,甦墨的右臂突然扭曲成詭異角度。皮膚下的鎖魂棺紋活了似的蠕動,最終在肘部撕開一道血口,黑色絲線噴涌而出,卻不是攻擊任何人,而是瘋狂纏繞自身,像在抵御什麼無形存在。
精神世界內,初代種的六只眼楮同時眯起。它低頭嗅了嗅被凍在原地的甦墨精神體,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不是君豪!】猩紅目光穿透甦墨靈魂,【你是甦家最後的遺孤?!】
壓迫感驟然增強。甦墨听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但比劇痛更可怕的是初代種眼中暴漲的貪婪。那六只血月般的瞳孔收縮成狹長豎線,黑影前爪抬起時,永夜深處傳來鎖鏈晃動的巨響。
【君豪騙了我們……】狼爪懸在甦墨頭頂,【甦家還有人活著……】
遮天蔽日的狼爪緩緩壓下。甦墨看見爪心刻著青色符文,與鎖魂棺紋同源卻更古老。瀕死之際,右眼晶體突然自動碎裂,黑火本源裹著一縷青光沖天而起,是那道曾在碑林出現過的氣息!
初代種的動作頓了頓。就是這瞬息遲滯,現實世界中異變陡生。
甦墨浮空的身體突然靜止。所有噴出的血冰晶懸浮不動,而後詭異地倒流回七竅。華 的匕首當啷落地,他看見甦墨右臂的黑色絲線組成了一個模糊的"葬"字。
天黑了。
不是夜幕降臨的黑,而是所有光線被吞噬的絕對黑暗。唐彬的眼鏡徹底霧化,鏡架在臉上燙出焦痕。
唯有白羽的銀眸還能視物。她看見一輪黑月不知何時懸在眾人頭頂,月光所照之處,連空氣都停止流動。
“退後。”她嘶啞著拽起華 衣領暴退。幾乎同時,黑月無聲墜落。
沒有沖擊波,沒有巨響。直徑千米的黑月像幻影般穿過眾人身體,唯獨在接觸甦墨時發出實質踫撞聲。他的後背與黑月接觸的瞬間,鎖魂棺紋從右臂蔓延至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密麻麻的微型棺槨圖案。
精神世界內,初代種的狼爪離甦墨頭頂只剩半寸。黑月降臨的剎那,永夜天穹突然裂開——真正的天裂,不是初代種制造的幻象。裂縫中墜下一口黑棺,棺槨表面纏滿青色鎖鏈,與初代種爪心的符文同源。
【君豪!】初代種暴怒咆哮,六只眼楮同時射出猩紅光柱。
黑棺的蓋子滑開一道縫。一只手伸出來,懶洋洋地打了個響指。
光柱凝固在空中。
“老狼崽子。”帶笑的聲音響徹精神世界,“我甦家人看上你族崽子,是你族的榮耀,你兒還在我威爾斯帝國呢。”
甦墨艱難轉頭。黑棺上坐著的正是君豪,翹著二郎腿,手里還拎著半瓶威士忌。他看起來像剛被吵醒的醉漢,唯有眼底流轉的青光與鎖魂棺紋如出一轍。
初代種的毛發全部豎起。它收回狼爪後退半步,永夜深處鎖鏈聲大作︰【你違約!葬天計劃明明——】
“計劃改了。”君豪灌了口酒,睡袍領口滑落,露出鎖骨處與甦墨相似的棺槨紋身,“老子剛決定的。”
他跳下黑棺,赤腳踩在虛空。每走一步,初代種身上的無形鎖鏈就顯形一分,那些從永夜深處延伸出來的青色鎖鏈,原來早就捆滿了它全身。
君豪走到甦墨旁邊,彎腰打量他被凍裂的精神體看向魏彤︰“喲,這代鎮棺人夠慘的啊。”說著把酒瓶懟到甦墨嘴邊,“喝口?”
甦墨的嘴唇被凍住,發不出聲。君豪聳聳肩自己喝干剩酒,轉身時醉態全無。他隨手把空瓶拋向初代種,玻璃瓶在空中化作青色火焰。
初代種揮爪拍散火焰,突然人立而起。它的腹部裂開一張巨口,獠牙間凝聚著漆黑能量︰【你不是本體降臨,也敢囂張!】
君豪笑了。他抬手勾了勾手指,甦墨額頭的鎖魂棺紋突然離體而出,在空中展開成巨大棺影。與此同時,現實世界里懸浮的黑月表面浮現出同樣紋路。
“誰說我不是本體?”君豪懶散地抬手按向虛空。
現實世界中的黑月突然實質化,以違反物理規則的速度砸向地面。華 等人被無形力量推到安全距離,眼睜睜看著黑月壓上甦墨身體,卻沒有血肉橫飛,而是如同幻影般重疊。
精神世界內,君豪的手穿出虛空,抓住現實降臨的黑月。他將這輪直徑千米的黑月像捏橡皮泥般揉搓,最終捏成一柄黑色長槍。
槍尖指向初代種。
“當年我族留你們七個看門,”君豪隨意挽了個槍花,“真當是殺不了?”
初代種腹部巨口咆哮著噴出黑光。君豪的長槍同時刺出,槍尖與黑光相撞的瞬間,整個精神世界被青光充滿。甦墨終于能動了,他看見槍尖刺中的位置浮現出七重鎖鏈虛影——對應永夜之地七個初代種。
“看好了。”君豪的聲音突然在甦墨耳邊響起,“鎖魂棺是這麼用的。”
黑色長槍突然分解,化作七口小棺槨。其中一口精準扣住初代種額頭的鎖鏈節點,其余六口穿透虛空消失。遙遠的永夜之地,同時響起六聲痛吼。
【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君豪,你是故意的!】初代種瘋狂掙扎,但棺槨越收越緊。君豪不知何時又摸出瓶酒,倚著黑棺邊喝邊指揮︰“左腿鎖鏈松了……對,就那個關節……”
甦墨突然發現初代種身上的鎖鏈全部源自君豪的黑棺。這個看似懶散的男人每喝一口酒,鎖鏈就收緊一分,初代種的體型也隨之縮小。
當君豪喝完最後一口,初代種已被壓縮成普通狼犬大小。六只眼楮還瞪著,但凶性全無。
“滾回去看門。”君豪踹了它一腳。初代種化作黑霧消散前,不甘地看了甦墨一眼。
精神世界開始崩塌。冰晶狼皇的虛影想逃,被君豪隨手用鎖鏈纏成粽子︰“這狼崽子還湊合。”他拍拍甦墨肩膀,“送你當見面禮。”
現實世界中,懸浮的甦墨突然墜落。華 箭步上前接住,發現他右臂皮膚下浮現出微型狼形紋路。
黑月不知何時消失了。峽谷重歸寂靜,仿佛剛才的天地異變只是幻覺。唐彬碎裂的眼鏡證明發生了什麼。
“剛才是……那一位出手了?”華 的金瞳微微發顫。
莉亞不知何時醒了,雙眼直勾勾盯著甦墨︰“君主大人……果然來了……”
甦墨在此時睜開眼楮。左眼卻流轉著與君豪相似的青光。
“什麼是葬天計劃……”甦墨喃喃自語。
極遠處,永夜之地的天空閃過七道青光。君豪的聲音只有甦墨能听見︰“您得抓緊變強啊,老子快鎮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