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夜風卷著沙礫，拍打在疾馳的車身上。夏無疆站在改裝越野車的後廂，指節發白地扣住車架，目光死死盯著前方。車隊在顛簸中飛速移動，車燈刺破黑暗，像幾柄劃開夜幕的刀。
車廂里，夏家殘存的十幾人沉默不語。有人抱著斷臂，血從指縫滲出；有人垂著頭，呼吸粗重。夏沐的頭顱被安置在金屬箱中，就擺在夏無疆腳邊。
“再快些。”夏無疆聲音嘶啞。
司機沒應聲，只是將油門踩得更深。引擎轟鳴中，車隊碾過崎嶇的荒地，直奔中央防區方向。
……
二十里外，四道身影在夜色中穿行。
甦墨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終與夏家車隊保持著安全距離。錢武祥的刀鞘偶爾擦過岩石，發出細微的磕踫聲。白羽走在最前方，血色羽翼收攏在背後，像一件暗紅的斗篷。
“再往前，是斷谷。”白洛天低聲道，“那里最適合截擊。”
甦墨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斷刃的裂口。可就在這時，魏芊突然停下。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七彩流光在眼底浮動。
“不對。”她輕聲道。
錢武祥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怎麼了？”
魏芊沒回答，只是緩緩轉頭，看向右側的黑暗。那里除了起伏的沙丘，什麼都沒有。可她的目光卻像是穿透了夜幕，鎖定了什麼。
“看來我們可以做一次黃雀了。”她最終說道。
……
夏家車隊沖進斷谷。
兩側岩壁高聳，像兩扇即將閉合的門。夏無疆突然抬手，車隊急剎，輪胎在砂石地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怎麼了？”副駕的夏家武者問道。
夏無疆沒說話，只是盯著前方的黑暗。他的手指間不知何時已經夾住三柄飛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下一秒，破空聲驟起。
數十道銀線從岩壁上方穿梭而下，精準地釘入最前方兩輛車的輪胎。車體猛地傾斜，車廂里的人猝不及防，撞成一團。
“敵襲！”
夏家武者瞬間散開，飛刀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夏無疆躍上車頂，袖袍一甩，七柄飛刀呈扇形射出，直奔岩壁上方。
金屬踫撞聲炸響，黑暗中濺起一串火花。
沒有慘叫，沒有身影跌落。只有一片死寂。
夏無疆眯起眼。不對勁——如果是伏擊，對方不該只有這點手段。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震動。
“地下！”有人大吼。
沙土爆開，三道黑影破土而出。那是人形的輪廓，但動作快得不似人類。最前面的夏家武者剛抬起手，就被其中一道黑影當胸貫穿。
血噴濺出來的瞬間，夏無疆終于看清了——那根本不是活人。
機械臂從夏家武者的後背穿出，五指張開，指縫間滴著血。黑影的面部覆蓋著金屬面甲，電子眼泛著紅光。
“星耀的改造體！”夏無疆厲喝一聲，飛刀脫手。
三柄飛刀在空中劃出弧線，分別釘向三個改造體的咽喉。可刀尖接觸皮膚的瞬間，竟被一層突然浮現的藍色力場彈開。
改造體甩開尸體，電子眼鎖定夏無疆。
“優先目標確認。”機械合成的嗓音從面甲下傳出。
夏無疆冷笑，雙手一翻，又是十二柄飛刀夾在指間。夏家武者已經結陣，飛刀如雨，朝三個改造體傾瀉而去。
金屬撞擊聲密集如鼓點。大部分飛刀被力場彈開，但也有少數突破防御，釘入改造體的關節。可它們只是略微停滯，便繼續前進。
“關節不是弱點！”有人喊道。
夏無疆後撤半步，突然變招。他不再瞄準關節，而是甩出三柄飛刀，直取最前方改造體的電子眼。
這一次，飛刀沒有被彈開。
兩柄被改造體抬手格擋，但第三柄精準地刺入它的左眼。電子眼爆裂，藍光閃爍幾下，熄滅了。
改造體的動作終于出現明顯的遲滯。夏無疆抓住機會，欺身而上，袖中滑出一柄短刀，狠狠刺入它的頸部縫隙。
金屬扭曲的刺響中，短刀切斷了幾根管線。改造體踉蹌後退，但另外兩個已經撲了上來。
左側的改造體一拳轟向夏無疆面門。他偏頭閃避，拳風擦過耳際，將後方一塊岩石轟得粉碎。右側的改造體同時抬腿橫掃，夏無疆倉促格擋，仍被這一腿掃飛數米，重重撞在岩壁上。
他咳出一口血，抬頭時，看到更多黑影從岩壁上方躍下。
六個、八個、十個……
整整十二個改造體，沉默地圍了上來。
……
遠處的沙丘上，甦墨四人伏在陰影中。
“星耀科技？”白羽皺眉，“他們為什麼對夏家出手？”
錢武祥的拇指抵著刀柄，隨時準備出鞘︰“不像伏擊。”
魏芊能看到那些改造體體內的能量流動——不是純粹的機械，而是半生物半機械的構造。
“他們在測試。”她突然道。
甦墨看向她。
“這些改造體是新品。”魏芊的聲音很輕，“夏家是他們的試刀石。”
仿佛印證她的話，下方的戰斗突然出現變化。
一個改造體被夏家武者的飛刀釘穿膝蓋，跪倒在地。可下一秒，它的背部裝甲突然打開，露出兩排蜂巢般的發射孔。
“散開！”夏無疆暴喝。
太遲了。
數十枚微型彈頭呼嘯而出，在夏家武者之間炸開。不是火藥爆炸，而是一種詭異的藍色電漿。被波及的人瞬間僵直，肌肉痙攣，口吐白沫倒地。
夏無疆因為距離較遠，勉強避開。他臉色鐵青，看著倒下的族人，眼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
“星耀——”他咬牙切齒，卻突然頓住。
岩壁上方，一道人影緩緩走出陰影。
那人穿著星耀科技的制服，但明顯不同于改造體。他戴著半張金屬面具，露出的嘴角掛著冷笑。
“夏二爺。”他開口，聲音經過機械修飾，帶著冰冷的電子音效，“久仰。”
夏無疆雖然受傷，但他仍挺直脊背︰“藏頭露尾的東西！”
面具人低笑，抬手打了個響指。
所有改造體同時停手，後退一步，讓出一條路。
“自我介紹一下。”面具人從岩壁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地，“星耀科技——代號‘梟’。”
夏無疆沒說話，只是默默調整呼吸。他的內腑已經受傷，但面上不顯。
“我們老板交代了。”梟緩步向前，“你們不能活著回到中央區。”
“做夢。”夏無疆冷笑。
梟嘆了口氣︰“何必呢？”他突然抬手，掌心彈出一道紅光，掃過夏無疆的身體。
“內髒受損，肋骨斷裂兩根，右肩肌肉撕裂。”機械音報出一串數據，“你撐不過三分鐘。”
夏無疆的回答是一柄飛刀。
刀光如電，直取梟的咽喉。可梟只是微微偏頭，飛刀擦著他的面具劃過，帶起一串火花。
“可惜。”梟搖頭，“一趟劍鋒防區之行，夏家就此衰落了。”
他抬手一揮。
所有改造體同時撲向夏無疆。
沙丘上，錢武祥的刀已經出鞘三寸。
“不動手？”他看向甦墨。
“除了夏無疆，其余的都是化脈境，夏家的掌氣境和超越掌氣境的人都不在這。”甦墨開口說道。
魏芊盯著下方的戰局，搖頭︰“別小看擁有鎮國級強者的家族，何況夏家曾經擁有兩位。”
她說得沒錯。
就在改造體即將合圍的瞬間，夏無疆突然笑了。
他撕開衣襟，露出胸口的一道舊傷——那傷疤形狀詭異，像是一柄插進心髒的飛刀。
“星耀的雜種。”他獰笑，“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夏家的‘刀魂’。”
他的手掌猛地拍在胸口傷疤上。
鮮血迸濺的剎那，所有散落在地的飛刀突然震顫起來。
包括那些已經折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