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的頭顱滾落在天劍台的青磚上，那雙瞪大的眼楮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夏炎帶著夏家殘部撤離後，現場陷入詭異的寂靜，連風聲都消失了。
白羽背後的血色羽翼緩緩收攏，每一片羽毛都化作劍氣沒入體內。她低頭看著掌心浮現的劍紋，那是白塵三十年劍道修為的凝結。“小叔......”她的聲音很輕，卻被突然響起的咳嗽聲打斷。
白家三位宿老從廢墟中走出。青玉杖老者的龍首杖已經斷裂，劍匣老者的劍匣空空如也。白玄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他們看著白羽，眼神復雜得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小羽……”白無涯捂著胸口走過來，七環長劍早已粉碎，只剩下半截劍柄還攥在手里。
“父親！”白羽抬頭，銀眸中的血色漸漸褪去，直到此時。她方才明白，什麼銀瞳是家族異類，那不過是小叔和自己父親在保護自己。”
“你得到了什麼？”青玉杖老者沉聲問道。
白羽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抬手，十三道劍影同時震顫，發出清越劍鳴。這比任何言語都有說服力。
劍匣老者長嘆一聲︰“罷了......白家，交給你了。”
三位宿老轉身離去，背影透著幾分蕭索。他們清楚，這一切都是白無涯兄弟三人的算計。他們更清楚，從今天起，白家將迎來新的時代——一個由白羽主導的時代。
遠處傳來琉璃碎裂的聲音。魏彤的身影在七彩光華中搖晃，她的右眼已經完全失明，左眼的琉璃瞳也布滿裂痕。“前輩！”甦墨想要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魏芊不知何時出現在魏彤身旁。她的赤足踩在血泊中，卻沒有沾染一絲污漬。七彩光流在她指尖纏繞，輕輕點在魏彤的眉心。“睡吧。”魏芊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你已經油盡燈枯了！”
魏彤的身體軟軟倒下，被趕來的魏無暇接住。甦墨的鎖魂棺紋微微發燙，他盯著魏芊的正常瞳孔，那里已經找不到半點熟悉的感覺。
“魏芊？”甦墨試探著問道。
魏芊轉過頭，瞳仁倒映著甦墨的身影︰“她在最深處。”她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甦墨的臉頰，觸感冰冷得像金屬，“除非我恢復巔峰，否則......她醒不過來。”
甦墨的拳頭攥得發白。鎖魂棺紋中的兩千余座墳墓同時震顫，卻無法突破那層七彩屏障。他太弱了，弱到連靠近都做不到。
“別這副表情。”魏芊收回手，“我對這具身體很滿意，不會讓她死的。”她突然轉頭看向天劍台邊緣，“倒是你，該去听听那兩個老家伙在聊什麼。”
天劍台邊緣，君豪和莫老坐在一塊斷裂的巨石上。兩人中間擺著個酒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
“莫哥，真不跟我走？”君豪灌了口酒，斜眼看著莫老。“這世界要開始亂了，只要我活著——千機壘永垂不朽！”
莫老搖頭︰“老了，折騰不動了。”
君豪嗤笑一聲︰“放屁！剛才打架的時候可沒見你老。”
莫老沒接話，只是默默喝酒。兩人之間的沉默並不尷尬，反而有種歷經歲月洗禮的默契。
白羽走過來，血色羽翼已經消失不見，但眼中的銀芒更加銳利。
“沒事吧？”她問。
甦墨搖頭︰“沒事。”他看向君豪和莫老的方向，“那位......”
“別問。”白羽打斷他，“那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
就在這時，君豪眯起眼楮，目光掃過遠處的甦墨和白羽︰“這兩個小崽子......”
莫老打斷他，“你不能帶走。”
兩人沉默地對視。君豪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周圍的碎石簌簌滾動︰“莫哥啊莫哥，你還是這麼愛操心。”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莫老的肩膀，“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先不動他們。”
莫老松了口氣，卻听君豪繼續道︰“不過那個墟幻燼蝶，我得帶走。”
“不行。”莫老斬釘截鐵地拒絕，“魏芊還在里面。”
君豪歪了歪頭︰“那丫頭只剩一點真靈了，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莫老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怎麼什麼都不行，我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這麼不給面子。”君豪盯著莫老看了幾秒，突然嘆了口氣︰“莫哥，你還是老樣子。”
君豪突然抬頭看向千機壘方向，眉頭微皺︰“有意思。”
莫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怎麼了？”
“有人在突破。”君豪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這氣息......有點東西啊！”
莫老眼楮一亮︰“錢武祥？”
君豪沒回答，他伸了個懶腰︰“莫哥，我該走了。”
“這麼快？”莫老有些意外。
君豪咧嘴一笑︰“再不走，有些人該睡不著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天空，"那倆老東西雖然打不過我，可還有兩位未出手。”
莫老點點頭，沒再多說。兩人之間的告別簡單得不像話，仿佛只是明天還會再見一樣。
君豪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腳步。他回頭看了眼甦墨和白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兩個小崽子，好好活著。下次見面，我可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只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黑月氣息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甦墨和白羽同時松了口氣。面對君豪時的那種壓迫感，比面對夏沐時還要強烈數十倍。
“他到底......”甦墨剛開口，就被莫老打斷。
“不該問的別問。”莫老收起酒壺，站起身，“收拾一下，我們去千機壘。”
……
千機壘上空，烏雲密布。雷光在雲層中穿梭，時不時劈下一道閃電。但這些閃電在接近地面時都會詭異地轉彎，全部匯聚到廢墟中央的一個身影上。
錢武祥盤膝而坐，雙眼緊閉。他的刀橫放在膝前，刀身上布滿裂紋，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每一道閃電劈下，都會在刀身上留下一道細微的紋路。
莫青問和魏芊站在不遠處，靜靜等待。
“舉世罕見！”魏芊輕聲道，“能把意境刻化到這一步。一旦成功了，鎮國級以下——無敵！可失敗的話......”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莫老帶著甦墨趕到時，正好看到第九道天雷落下。這道雷比之前粗了數倍，刺目的白光讓所有人都暫時失明。等視力恢復時，錢武祥所在的位置已經變成一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