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台一戰後，白家後山的竹樓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甦墨躺在竹榻上，白發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黑白參半，鎖魂棺紋沉寂如常。魏彤坐在床邊，琉璃瞳中的色彩緩慢流轉。
“你小時候，我見過你。”魏彤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就在魏家。”
甦墨眉頭微皺，記憶里並沒有這個女子的影子。
魏彤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唇角微微上揚︰“那時候你才六歲，跟著你父親來魏家做客。你在花園里迷了路，是我帶你回去的。”
甦墨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這些他都不記得。
“你的眼楮......”
“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魏彤接話，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角，“琉璃瞳是後天覺醒的。”她頓了頓，“魏家血脈特殊，每百年才會出現一個覺醒者。”
窗外傳來腳步聲。莫青問推門而入，手里拎著一壺酒，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沒打擾你們敘舊吧？”
魏彤起身︰“我先回去準備。”她轉向甦墨，“兩日後天劍計劃開啟，我會再來。”
等魏彤離開，莫青問灌了口酒︰“她活不過三個月了。”
甦墨猛地抬頭。
“琉璃瞳被稱為邪瞳。”莫青問擦了擦嘴角，“多年前她強行激活，加速了進程。”他盯著甦墨，“她為什麼救你？”
甦墨沉默。他比莫青問更想知道答案。
……
一日後，千機壘。
甦墨站在窗前，窗外是千機壘演武場，數十名千機壘的正在晨練，身影縱橫交錯，在朝陽下泛著冷光。
身後的門被推開，莫青問拎著一壇酒走了進來。他隨手將酒壇拋給甦墨，自己則靠在牆邊，目光掃過甦墨的肩膀。
“恢復得不錯。”莫青問淡淡道。
甦墨接過酒壇，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感讓他微微皺眉。“夏家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不會。”莫青問冷笑，“夏家這些年越來越肆無忌憚，一門三鎮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頓了頓，看向千機壘深處，“不過，等他突破了。這炎夏國可就熱鬧了。”
甦墨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千機壘最底層的方向，隱約有靈能波動傳來，那氣息渾厚如淵，每一次震蕩都讓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
“老師？”
莫青問點頭︰“一旦他突破成功，除了鎮國級，無人能壓制他。”他眯起眼，“而且是戰力最特殊的那種。”
甦墨沉默。老師的意境，已經刻脈全身……
“夏家拖不起。”莫青問突然道，“天劍計劃明日開啟，他們必會有所動作。”
“欽天司呢？”
“蕭歌昨日去了夏家。”莫青問語氣平靜，卻讓房間溫度驟降，“夏蒼親自接見的。”
甦墨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酒壇邊緣。壇身上的釉彩被磨得發亮，映出他眼底的冷意。
“他們合謀什麼？”
莫青問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窗前，目光落在遠處的一座高塔上——那是欽天司在劍鋒防區的分部。
“天劍計劃的核心是‘十二天劍傳承’，但欽天司真正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個。”他轉頭看向甦墨，“他想要的是那頭墟幻燼蝶。”
“魏芊？”
“你別小看墟幻燼蝶。”莫青問雙眼閃過羨慕，“這世間只有一頭墟幻燼蝶，威爾斯帝國的那一位都拿它沒有辦法，卻被你契約了。”
……
同一時刻，夏家臨時駐地。
暗紅色的岩漿在祭壇下方緩緩流動，熾熱的氣浪扭曲了空氣。夏蒼負手而立，身後站著十二名赤袍長老，每個人都散發著掌氣境以上的氣息。
“都安排好了？”夏蒼開口，聲音低沉。
陰影中走出一人，正是蕭歌。他依舊一身白衣，折扇輕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夏家主放心，明日天劍計劃開啟時，欽天司會拖住白家兩位宿老。至于陳陽和魏彤……”
“交給我夏家，”夏蒼冷冷打斷，“至于甦墨——他屬于夏家。”
蕭歌輕笑︰“當然，夏家的‘炎獄’最適合群戰。”他頓了頓，“不過，欽天司要的東西……”
“答應你們的，一樣不會少。”夏蒼抬手，一枚赤紅晶石浮現在掌心，內部封印著一縷跳動的火焰，“‘炎髓’在此，只要你們履行承諾。”
蕭歌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但很快恢復平靜。他微微頷首︰“明日辰時，天劍台見。”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如水墨般暈開，轉眼消散在空氣中。
待蕭歌的氣息徹底消失，祭壇後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人——正是本該重傷臥床的夏鐘。他的臉色紅潤，氣息平穩，哪還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父親。”夏鐘躬身行禮，眼中跳動著陰冷的火焰，“甦墨的通靈能力，孩兒一定要得到。”
夏蒼轉身，岩漿的光芒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猙獰。“放心，他跑不了。”
“可魏家那邊……”
“魏彤？”夏蒼冷笑，“她的‘琉璃瞳’確實麻煩，但別忘了，她時日無多了。”
夏鐘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父親的意思是？”
“魏家秘術‘琉璃瞳’雖強，但每次使用都會加速施術者的生命流逝。”夏蒼摩挲著手中的赤紅晶石，“魏彤趕來的途中多次催動瞳術，現在恐怕已經油盡燈枯。”
夏鐘的嘴角緩緩上揚︰“那明日……”
“明日天劍計劃開啟，白家主力都會集中在天劍台。”夏蒼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夏無疆帶‘炎獄衛’去千機壘，助蕭歌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欽天司三位副司主齊至？更何況莫老不會置之不理。”
夏蒼的眉頭微微皺起。他也想不通欽天司在圖謀什麼。
夏蒼沉聲道，“若他真敢插手，雖然不敢殺他，但夏家老祖會親自鎮壓他。”
夏鐘的瞳孔微微一縮。夏家一位老祖也來了。
“去吧。”夏蒼擺手，“明日之後，你就是當世第二位通靈者了。”
……
千機壘底層。
七彩光繭表面的裂紋越來越多，微弱的光芒從縫隙中滲出，將整個隔離室映得如夢似幻。光繭內部，魏芊的睫毛輕輕顫動，琉璃色的瞳孔緩緩睜開。
她的目光穿透層層壁壘，仿佛看到了千機壘上方的甦墨。
“時間……不多了……”
微弱的聲音在隔離室內回蕩，隨即被光繭吞沒。
……
白家藏書閣。
莫老盤坐在蒲團上，面前攤開一本古籍。書頁上的文字古老晦澀，但他讀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抿一口酒。
陳陽推門而入，臉色凝重。
“莫老，夏家和欽天司聯手了。”
莫老也不抬︰“猜到了。”
“錢武祥那邊……”
“那小子？”莫老終于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若突破成功，夏蒼算個屁。”
莫青問皺眉︰“可突破過程不能被打擾。”
“所以啊。”莫老合上古籍，慢悠悠地站起身，“明日天劍台，我這老骨頭得動一動了。”
他走到窗前，望向千機壘的方向。
“甦墨那小子，可比天劍計劃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