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幾縷青煙裊裊升起。唐彬推了推眼鏡，將一份資料遞給甦墨，搖頭道︰“夏家的情報很少，中央區對三大家族的資料管控很嚴。”
白塵抱著飲血劍，靠在帳篷支架上，冷聲道︰“夏家是飛刀世家，家族核心成員從懂事時就開始修煉飛刀術。他們的飛刀不是普通金屬打造，而是用異獸晶核淬煉過的特殊合金，配合獨門氣勁，百米內可破裝甲。”
莫璃用長槍撥弄著篝火的余燼，補充道︰“夏家掌控著中央區近半的軍工產業，家族本身強大只是一方面，最強大的而是關系網。這才是夏家成為中央區三大家族之一的底牌。”
甦墨沉默地翻看資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資料的邊緣。
“夏鐘是夏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白塵繼續道，“二十五歲就踏入御氣境巔峰，如今實力深不可測。夏家的飛刀術在他手里已經練到極高的境界，據說他能同時操控半百數柄氣勁飛刀。”
莫璃抬頭看了甦墨一眼︰“此人性格冷酷，睚眥必報。你殺了夏言，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了。”甦墨合上資料，黑眸平靜︰“那又如何，夏家必須為烏鴉陪葬！”
……
半個月後，劍鋒防區。
劍鋒防區與其他防區截然不同。這里的建築稜角分明，通體灰白，遠遠望去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利劍直插雲霄。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身穿白色制服，胸口繡著銀色劍紋——這是白家的標志。
白家在劍鋒防區一家獨大，連防區司令都是白家之人。這里的規矩很簡單︰服從白家，或者——離開。
甦墨和華 穿過主街道，走向位于防區邊緣角落的殮尸館。殮尸館是一棟低矮的灰色建築，門口掛著“殮尸處”的金屬牌，牌子上布滿細密的劃痕，像是被無數利刃刮過。
推開門，冷氣撲面而來。殮尸館內部空間不大，左側是金屬入殮台，右側是工具架，中間留出一條狹窄的過道。入殮台上躺著一具男性遺體，身上蓋著白布，只露出一張青灰色的臉。
華 的指尖在工具架上快速掠過，金屬踫撞聲清脆而短暫。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很快便將所有工具的位置記在腦中。
“鑷子。”甦墨伸手。
華 手腕一翻，鑷子已遞到他掌心。
甦墨揭開白布，露出遺體全身。死者約四十歲，胸口有一道貫穿傷，傷口邊緣泛著青黑色。
“毒？”華 皺眉。
甦墨用鑷子撥開傷口附近的皮膚組織，仔細觀察︰“不是毒，是某種腐蝕性內勁造成的。”
他從工具架上取出一把細長的解剖刀，刀尖輕輕劃開傷口周圍的皮膚。刀刃與血肉分離的聲音黏膩而精準，沒有一絲多余的切割。華 站在一旁，金色的瞳孔微微轉動，耳朵捕捉著甦墨每一次呼吸的節奏。
“骨鉗。”
華 指尖一挑，骨鉗穩穩落入甦墨手中。
甦墨用骨鉗夾住斷裂的肋骨，小心地將它們復位。他的動作極輕，每一處操作都力求還原骨骼原本的位置。黑霧在遺體周圍緩緩流動，偶爾凝聚成模糊的形狀，又很快散開。
突然，黑霧停滯了一瞬，隨後如絲線般纏繞上甦墨的手腕，輕輕拉扯。甦墨眉頭微皺，順著黑霧的牽引，將目光移向遺體的右臂內側。那里有一道極淺的割痕，幾乎不可見。
“這里？”他低聲問。
黑霧無聲顫動，似在回應。
甦墨的刀尖輕輕挑開那道割痕，皮下露出一枚細小的金屬片。金屬片只有指甲蓋大小，邊緣鋒利，表面刻著微型符文。
“追蹤器。”華 冷笑，“看來這位老兄惹了不該惹的人啊。”
甦墨將金屬片取出，放在一旁的托盤里，繼續修復遺體的胸腔。他用細如發絲的縫合線將肌肉組織逐層縫合，針腳整齊得如同機械加工。
“填充物。”
華 遞過一盒生物凝膠。甦墨將凝膠注入胸腔的空隙，確保遺體恢復原有的輪廓。他的手指在遺體表面輕輕按壓，感受著填充物的分布，直到觸感與正常人體無異。
最後是面部修復。逝者嘴角有一處撕裂傷，甦墨用30可吸收線縫合，針腳隱藏在皮膚紋理中，肉眼幾乎無法察覺。
“完成了。”甦墨退後一步，摘下沾血的手套。
華 將工具逐一歸位，動作利落。他的指尖在架子上快速移動，每件器械都回到原本的位置，分毫不差。
甦墨取出賬本，翻開最新的一頁，低聲道︰“請問，您有沒有什麼遺言。”
黑霧在遺體上方盤旋，緩緩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賬本上浮現出一行字跡︰
【告訴小玲，爸爸的戒指在書房第三個抽屜的暗格里。】
甦墨點頭，將遺言記錄在全息手機上，按照資料上的聯系方式發送給家屬。
隨著遺言發送完成，黑霧逐漸消散，一縷靈能從黑霧中剝離溢出。甦墨看向華 ︰“裝起來！”
靈能如游蛇般鑽入華 手中的瓶子里。這是唐彬為了收集靈能特制的。
“謝謝。”華 低聲道。
賬本上，那行字跡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行小字︰【意識殘留已消散】、【解脫達成】。
回到臨時住處時，月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白羽靠坐在床頭，銀發如瀑般垂落，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她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靈能回路斷裂的損傷，依然讓她虛弱。
甦墨輕輕推開門，看到白羽正望著窗外出神。听到動靜，她轉過頭來，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感覺好些了嗎？”甦墨走到床邊坐下，聲音輕柔。
白羽點點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雖然回路斷裂了，但靈能在緩慢的修復著，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是我大意了，異獸身上的黑霧雖然也有靈能，可局限性很大，你意境回路之所以斷裂，就是因為當初修復經脈的靈能來源于異獸。”甦墨歉意的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赤麟和烏鴉的死也不是你的錯！”白羽凝視著甦墨，她明白他雖然看似正常。可一直身在愧疚之中。
白羽猶豫了片刻，終于抬起手，緩緩摘下了自離開家族從未一直佩戴的銀色面具。
面具下的面容讓甦墨呼吸一滯。白羽的皮膚近乎透明，仿佛月光凝成的瓷器，雙眼呈銀色，右眼角下有一道細小的黑色紋路，如同淚痕般蜿蜒至臉頰。那是靈能回路斷裂後留下的痕跡，卻莫名為她增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很難看吧？”白羽輕聲問，睫毛微微顫動。
甦墨搖頭，伸手輕輕撫過那道銀痕︰“不，很美！”
他的指尖觸踫到白羽的臉頰時，兩人都怔了一下。白羽的皮膚冰涼，而甦墨的指尖卻帶著雷紋殘留的微溫。
“老師的情況......”白羽低聲問道。
甦墨的眼神黯淡下來︰“靈能對他無效，他的傷勢......是生命力的透支。”
房間里陷入沉默，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白羽突然伸手握住甦墨的手腕，力道輕得幾乎感受不到︰“會有辦法的。”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甦墨收回手，語氣恢復平靜。
門開了，白姬一襲白衣站在門口，黑發用一根玉簪挽起，仔細端詳面容與白羽有三分相似，卻多了幾分凌厲。她的目光落在白羽摘下面具的臉上，瞳孔微微一縮。
“白羽，你的靈能回路......”白姬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
白羽下意識想重新戴上面具，卻被甦墨按住了手腕。他站起身，擋在白羽面前︰“有事？”
白姬看著眼前的甦墨，目光復雜︰“家族已經決定，讓白羽回歸白家。她的靈能回路損傷，這輩子恐怕再難以領悟意境，族中會想辦法治好的！”
“她不願意。”甦墨冷冷道。
白姬皺眉︰“這不是你能決定的。白羽是白家血脈，她的意境和金屬性對家族至關重要——”
“我說了，她不願意。”甦墨的聲音不大，卻讓房間內的溫度驟然降低，皮膚下游走的雷紋若隱若現。
白姬的臉色變了變，正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男聲︰
“好大的口氣。你能替我女兒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