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椅面的涼意透過牛仔褲滲進來,鐘晚指尖摩挲著詢問桌邊緣的劃痕,消毒水味混著劣質咖啡的焦苦味鑽進鼻腔,嗆得她喉嚨發緊。對面的李警官正低頭翻著卷宗,鋼筆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節奏刻意得像在給她施加壓力。
“鐘小姐,再確認一下,上周三晚上八點到十點,你在哪里?”李警官抬頭時,眉頭擰得很緊,可鐘晚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眼底的嚴肅是裝的,心底藏著一團亂糟糟的情緒——有貪財的灼熱,有被威脅的冰寒,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愧疚,像黏在衣服上的線頭。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套路比娛樂圈還老套。】鐘晚心里冷笑,面上卻擺出配合的姿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桌角︰“在歸塵閣看書,張深可以作證。”
“張深是你的監護人,證詞效力有限。”李警官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頂燈的冷光,“而且我們在你房間搜到的‘物證’,經初步檢測含有新型違禁品成分,你怎麼解釋?”
話音剛落,鐘晚的指尖突然泛起冰寒——不是她的情緒,是李警官心底炸開的慌亂,像被戳破的氣球。塵念在皮膚下劇烈震顫,她“看”到了碎片式的畫面︰一疊現金被塞進抽屜,王隊拍著他的肩膀說“李董的事,辦漂亮點”,還有他盯著物證袋時的猶豫。
“解釋?”鐘晚扯了扯嘴角,刻意放慢語速,“我沒什麼可解釋的,東西不是我的。倒是李警官,”她抬眼直視對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你好像比我還緊張?是擔心…辦錯案嗎?”
李警官的鋼筆“ 當”撞在卷宗上,耳尖瞬間泛紅。“鐘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卻掩不住底氣不足,“我們是依法辦案,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站在旁邊的王律師趕緊打圓場︰“李警官,我當事人情緒激動,您別介意。關于物證,我們申請重新檢測,並且要求查看搜查過程的完整錄像。”
鐘晚沒再說話,只是盯著李警官的喉結——他吞咽的頻率越來越快,心底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來,壓過了貪財的灼熱。【有戲,這小子是突破口。】她悄悄攥緊口袋里的清心符,張深給的玉墜貼在鎖骨上,傳來淡淡的清涼,穩住了她因過度感知而躁動的心神。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物證保管室的張姐拿著個透明塑料袋走進來,里面裝著那袋“毒品”。她把物證袋放在桌上時,指尖明顯在發抖,鐘晚立刻捕捉到她心底的恐懼——不是怕她,是怕這袋東西,怕背後的人。
“這是從你房間抽屜里搜出的物證,簽字確認一下。”張姐的聲音很輕,不敢看鐘晚的眼楮,心底反復循環著“千萬別說漏嘴”“玄清大師的手段太嚇人”。
玄清?鐘晚的心猛地一沉。原來物證保管員也被玄清派的人威脅了,這盤棋比她想的還要大。她接過筆,指尖故意蹭過物證袋的塑料膜,一股尖銳的惡意瞬間順著指尖爬上來,帶著濃烈的香水味——是甦婉兒常用的那款“反轉巴黎”,甜膩中藏著毒。
這惡意里還裹著得意,像貓捉老鼠時的戲謔,鐘晚甚至能“听”到甦婉兒的聲音︰“鐘晚,這下你徹底完了!張深也救不了你!”
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鐘晚趕緊低頭簽字,用劉海遮住眼底的寒意。【甦婉兒,你這朵白蓮花,等著被扒皮吧。】她把簽好字的單子推回去,指尖的冰寒還沒褪去,塵念卻突然泛起細微的灼熱——是張深的術法波動,很淡,卻帶著“一切順利”的安撫意味。
“李警官,”鐘晚放下筆,突然開口,“我能再看看那袋東西嗎?我總覺得包裝有點眼熟,像我之前丟失的一個香包。”
李警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和張姐交換了個眼神,才點頭︰“只能看,不能踫。”
鐘晚湊近物證袋,故意盯著包裝上的花紋,實則集中精神感知更深層的情緒。除了甦婉兒的惡意,她還捕捉到一絲極淡的、屬于玄清派的陰氣,帶著腐朽的味道,和上次玄清傳音時的氣息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她察覺到包裝內側殘留著一絲刻意的慌亂——不是栽贓時的緊張,是布置“證據”時的匆忙,像是怕被什麼人發現。
“確實很像我之前丟的香包。”鐘晚直起身,語氣肯定,“上周我在歸塵閣丟了個繡纏枝蓮的香包,和這個包裝的花紋幾乎一樣。說不定是有人撿了我的香包,裝了東西栽贓我。”
李警官的臉色瞬間變了,心底的慌亂更甚︰“你…你確定?”
“當然。”鐘晚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的香包照片——其實是昨晚臨時找的相似款,“你看,花紋是不是幾乎一樣?”她把手機遞過去,眼角的余光瞥見李警官握緊的拳頭,指節泛白。
王律師立刻抓住機會︰“李警官,這就很可疑了。如果包裝是我當事人丟失的物品,那‘物證’的來源就有待查證。我們要求調取歸塵閣上周的監控,以及搜查甦婉兒小姐的住處——畢竟我當事人和她有過多次沖突。”
“這個需要向上級申請。”李警官的聲音軟了下來,心底的愧疚徹底壓過了貪財,“我會盡快上報,有結果了聯系你們。”
鐘晚知道不能逼得太緊,見好就收︰“那就麻煩李警官了。希望能盡快查清真相,還我清白。”
走出警局時,陽光晃得她眼楮發疼。王律師在旁邊說著法律程序,鐘晚卻沒太听進去,滿腦子都是李警官的愧疚、張姐的恐懼,還有物證上甦婉兒的惡意。塵念在皮膚下溫馴地跳動,帶著收集到的情緒碎片,像個裝滿線索的寶庫。
“王律師,”鐘晚突然停下腳步,“麻煩你幫我查一下李警官最近的銀行流水,還有他和李董的往來記錄。另外,幫我約一下陳經紀,我有東西要給他。”
王律師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李警官被收買了?”
“不確定,但他肯定有問題。”鐘晚壓低聲音,“他心里藏著愧疚,還怕被人發現。只要找到他收好處的證據,就能推翻他的證詞。”她頓了頓,補充道,“還有甦婉兒,務必盯緊她,她手里肯定有玄清派給的東西。”
剛坐上出租車,手機就震動起來,是張深發來的微信,只有兩個字︰“星途。”
鐘晚的眼楮亮了起來。張深的追跡術有結果了,證據源頭果然在星途娛樂!她立刻回了個“收到,咖啡館見”,指尖劃過屏幕時,塵念突然泛起強烈的共鳴——不是張深的,是青禾的,帶著“已到”的信號。
出租車駛離警局門口時,鐘晚回頭望了一眼。李警官站在二樓窗邊,正低頭打電話,神色焦急,心底的情緒像亂麻——有“要暴露了”的恐慌,有“不該拿那筆錢”的悔恨,還有“必須告訴王隊”的決絕。
【魚兒要上鉤了。】鐘晚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掏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剛才在詢問室,她故意引導李警官說出“初步檢測”“搜查過程”,這些話都被錄了下來,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卻能作為後續質疑的切入點。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鐘晚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楮梳理線索︰李警官被收買、張姐被玄清威脅、物證來自甦婉兒、源頭在星途娛樂。這些碎片已經能拼湊出大致的真相,接下來只要拿到李董和甦婉兒勾結的實錘,再結合張深的術法證據,就能徹底洗清她的冤屈。
可就在這時,塵念突然泛起尖銳的冰寒,比感知甦婉兒的惡意時更強烈。鐘晚猛地睜開眼,看向車後視鏡——一輛黑色轎車正跟在後面,車窗半降,里面坐著個穿玄色長袍的人,兜帽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楮,正死死盯著她。
是玄清派的人!他們居然敢在警局門口跟蹤她!
鐘晚的心跳瞬間加快,她趕緊摸出張深給的隱身符,指尖剛踫到符紙,就听見手機又震動起來,是張深的電話。她接起電話時,聲音忍不住發顫︰“張深,我被人跟蹤了,玄清派的!”
“別慌。”張深的聲音很穩,帶著清冽的氣息,透過听筒傳過來,讓她瞬間安定下來,“往咖啡館方向開,我已經在附近布了迷蹤陣。捏碎半張隱身符,別全捏碎,留著應急。”
鐘晚立刻照做,捏碎半張符紙的瞬間,一股清涼的術法能量裹住了她,後視鏡里的黑色轎車突然慢了下來,司機似乎在揉眼楮,像失去了目標。塵念的冰寒感淡了些,卻沒完全消失——對方還在跟著,只是暫時失去了精準定位。
“他們還在後面。”鐘晚低聲說,手心全是汗。
“快到了。”張深的聲音里多了些急促,“青禾也在,她會接應你。記住,別下車,等我過去。”
出租車拐進咖啡館所在的小巷時,鐘晚看見張深站在巷口,手里拿著桃木劍,月白長衫在風里獵獵作響。他身邊站著個穿綠色短褂的姑娘,眉眼鋒利,手里握著個羅盤,正是青禾。
黑色轎車也跟著拐了進來,卻在靠近張深時突然“吱呀”一聲剎住車,司機打開車門就往外跑,像見了鬼似的。鐘晚知道,是迷蹤陣起作用了。
出租車停在張深面前,鐘晚推開車門跳下去,剛撲到他身邊,就被他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帶著緊張後的放松,清冽的氣息裹住她,驅散了所有恐懼。
“沒事吧?”張深的眼神里滿是擔憂,指尖劃過她的臉頰,“有沒有被他們傷到?”
“沒有。”鐘晚搖搖頭,看向青禾,“你就是青禾?”
青禾點點頭,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圈,落在她脖子上的玉墜上︰“張師兄的玉佩,果然在你這兒。”她遞過來個紙包,“這是林老讓我帶給你的,能增強情緒感知,對付玄清的幻術有用。”
鐘晚接過紙包,里面是些曬干的草藥,帶著淡淡的清香。她剛要道謝,就听見張深說︰“星途娛樂的檔案室有問題,我用追跡術查到‘亂心香’的領用記錄,簽的是甦婉兒的名字,還有玄清派的術法印記。”
“我也查到了!”鐘晚眼楮亮起來,“李警官被收買了,張姐被威脅,物證上有甦婉兒的惡意!我們現在有線索了!”
張深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眼底的擔憂被銳利取代︰“很好。接下來,該輪到我們反擊了。”
就在這時,青禾手里的羅盤突然瘋狂轉動,指針直指星途娛樂的方向,發出“嗡”的一聲輕響。她臉色一變︰“不好!玄清派的人在動檔案室的東西,他們要銷毀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