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虛擬會議室里，十位董事的全息投影，依次亮起。
與上一次會議時，那種充滿了貪婪和算計的“友好”氣氛不同，此刻的會議室里，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每個人都板著臉，眼神里或是憤怒，或是驚惶，或是幸災樂禍。
趙方旭的全息投影，最後出現在主位上。
他剛一出現，天下會的代表，那位看起來總是笑眯眯的胖子，就第一個開了口，語氣卻一點都不客氣。
“趙董事長，你是不是該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法？”
“說法？”
趙方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王董想要什麼說法？”
“我想要什麼說法？”
王董冷笑一聲，他猛地一拍桌子，整個虛擬會議室都跟著震了一下，“我天下會派去協助‘長生’計劃的，一個首席科學家，三個頂尖的術士，現在全都聯系不上了！你告訴我，他們是死是活！”
他的話，像點燃了火藥桶。
“我茅山派去的兩個長老，也是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一個穿著道袍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還有我們的人！哪都通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趙方旭！這次的行動，從頭到尾都是你一手主導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你難辭其咎！”
一時間，會議室里全是聲討和問責的聲音。
之前那些搶著要分蛋糕的人，現在全都變成了追討血債的債主。
他們憤怒，不僅僅是因為自己門派的精英損失慘重，更是因為恐懼。
恐懼那毀天滅地的力量，恐懼那完全失控的局面，更恐懼這件事被公之于眾後，他們這些一直隱藏在幕後的異人勢力，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沖擊。
“都說完了嗎？”
等到聲討的聲音漸漸平息，趙方旭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環視了一圈，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各位的損失，我很遺憾。公司會按照最高標準，進行撫恤和補償。”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我那兩個師弟，都是有望接任掌門的人選！是錢能衡量的嗎？”
茅山的老道士依舊不依不饒。
“那你想怎麼樣？”
趙方旭反問道，“讓我把命賠給你嗎？”
老道士被他噎得一滯。
“我承認，這次的行動，我負有主要責任。”
趙方旭的語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靜，“我低估了淮南王的力量，也高估了我們現代科技的能力。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引咎辭職，接受公司的任何處罰。”
他這番話一說出口，會議室里反而沒人說話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外。
他們沒想到，一向強勢的趙方旭，這次竟然會主動服軟。
“辭職？說得輕巧！”
還是天下會的王董，冷哼一聲，“你辭職了，這個爛攤子誰來收拾？天上的那個‘廣告牌’，誰能把它撤下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華夏出了個‘神仙’，你讓普通人怎麼看？讓我們這些在暗處待了幾百上千年的門派，怎麼自處？”
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異人界，之所以能和普通人的世界相安無事，最大的基礎，就是“隱秘”。
而現在，哪都通親手把這層窗戶紙，捅了個天大的窟窿。
“關于輿論，我已經讓公司盡力在控制了。”
趙方旭說道，“會盡量往‘史前文明’或者‘未知自然現象’上引導，淡化‘神仙’、‘修仙’的概念。”
“你覺得有用嗎？”
一個一直沒說話的，來自軍方的董事，沉聲開口，“這種事情，堵是堵不住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當人們發現，自己身邊真的存在著一群擁有超凡力量的人，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崇拜？敬畏？不，更多的是恐慌和排斥。”
“我們，將會被推到所有普通人的對立面。”
軍方董事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依你看，該怎麼辦？”
趙方旭問他。
“沒有別的辦法了。”
軍方董事的眼神，變得像刀一樣銳利，“只有用一個更震撼，更能被官方掌控的‘事實’，去覆蓋掉這個失控的‘神跡’。”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摧毀它。”
“什麼？”
“我說，不惜一切代價，動用我們能動用的一切力量，包括軍方的‘神機’武器，將那座暴露出來的黃金宮殿，連同它周圍的區域，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然後，官方出面宣布，這是一次針對境外恐怖勢力，利用未知技術制造恐慌的，成功的反恐行動。海市蜃樓，是對方使用的某種高科技投影設備。地面的震動和破壞，是我們動用大威力武器造成的。”
這個提議，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狠了。
這是要用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
而且，還是一個可能會引發更大災難的謊言。
“你瘋了嗎！”
茅山老道第一個跳了起來，“那下面是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那是失控的道韻！是走火入魔的仙人！你用你們那些鐵疙瘩去炸他？你是嫌他死得不夠徹底，想讓他把整個華夏都拉著一起陪葬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軍方董事的語氣，冷酷到了極點，“與其被動地等待審判，不如主動出擊！現在它剛剛爆發，能量處于最混亂，也許也是最虛弱的時候。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我反對！這是拿所有人的命在賭博！”
“我贊成！長痛不如短痛！”
會議室里，瞬間又分成了兩派，吵得不可開交。
趙方旭靜靜地听著，沒有表態。
他知道，事情已經走到了最壞的一步。
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是一條通往深淵的路。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通訊器，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最高加密等級的訊息，來自湘西基地。
發信人，是那個被他罷免的，本應在禁閉室里反省的……
徐四。
訊息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張楚嵐他們到了。”
趙方旭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著會議室里，那些還在為“炸”還是“不炸”而爭吵不休的大佬們，他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被他自己親手否決掉的，瘋狂的念頭。
或許……
或許還有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