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我怎麼可能不是阿翡……”趙翡驀然哭哭啼啼。
趙翡知曉,趙父最怕她哭泣了。
“阿父,去年您生辰,我請教阿母,做了一只黑漆嵌螺鈿花鳥紋盤。您說,這是您的專用盤子,從此不用陶碗了,就用這個吃飯。”趙翡別過小臉,肩膀顫動。
她是真哭,不是假哭。
十年前,小漁村被屠戮,她有太多眼淚沒有流完了。
乍然見到阿父阿母,思念之情濃郁得化不開。
“好像是阿翡。”趙父摸了摸腦袋,疑惑不解地望向趙母。
“里正老先生,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燒過您家門口那棵大榕樹。所幸,大榕樹命硬,來年發了新葉。您還夸贊,多虧我燒了部分,否則大榕樹就要枯死了。阿母听了,很是不高興,責備您這麼說,不利于她教育我。”趙翡輕聲嘆道。
哎,往事一樁樁一件件,當時覺得平常,如今加倍懷念。
“是有這麼回事。”里正捋了捋胡須,輕輕點頭。
“阿翡,打小就行事果斷。有一次偷偷地藏入船艙,跟著我們出海了,可把我們嚇壞了,千叮萬囑不得出來。結果,運氣有點差,踫上一條旗魚。旗魚頭長吻尖,游行速度快,眼看就要撞上我們的大船,阿翡抱著魚叉,狠狠地扎下去,恰巧中了腹部。然後,阿翡喊了我,趕緊掉頭回家,別打漁了。我愣住半晌才照做,堪堪避開正要發狂的旗魚,心有余悸。回來之後听說,隔壁的小漁村,也有一組年輕人出海捕魚,遇上旗魚,想要捕捉一條回來,然而被旗魚引到暗礁沉底了,只活著回來兩三人,鮮血淋灕,雙腳殘廢,以後再也不能打漁了。”里正繼續道。
“里正,我怎麼從未听你提起。”趙父不禁蹙起眉頭。
“免得阿父知道了,白白擔心。”趙翡笑語盈盈,眸光靈動。
呵呵,其實是怕被阿母打一頓結實的竹筍炒肉。
“阿父、里正老先生,既然你們相信我了,我們趕緊埋了這五個死人。”趙翡笑道,爾後若有所思︰“光是埋尸不行,還得想法子,消滅了他們的尸體,來個死無對證。”
“慢著,阿翡,我還沒相信。”趙母冷聲道。
“阿母,你都喚阿翡了,怎麼就不相信呢。阿翡若是一定要我說,我就爆料你的秘密。你有一只螺鈿麥穗紋翻書杖,里頭空心的,抽出來是一張鮫綃帕子。鮫綃帕子某一角,用銀絲勾勒了一個睿字,染了一朵落梅紅。阿母莫不是對前度情人念念不忘,甚至為了前度情人……”趙翡欲言又止。
十年前的趙翡,不諳世事。
十年後的趙翡,已經人事。
有些窗戶紙,戳破了就漏風。
“阿翡說得可都是真的?”趙父眼神幽怨,哽咽道。
“不是真的,那不是我的。”趙母慌了神。
“阿母,你現在相信我吧。”趙翡立即轉移了話題。
哎,若不是為了自證,她何必捅婁子。
“不信。阿翡不會殺人。”趙母瞬間冷了嗓音。
趙翡听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阿母果然沒有那麼好騙。
這時,木門被輕輕推開,秋光底下站著青衣少年。
“里正老先生,我可以作證,那五位北蠻商人,皆是壞人,該殺。”青衣少年正是紀流光,向著里正抱拳作揖,姿態優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