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檔案室的燈光忽明忽暗，鎮魂石表面的綠光像呼吸般起伏，映得每個人的臉都忽綠忽白，活像恐怖片里的場景。虎斑貓蹲在石頭上，用爪子撥弄著那些流動的光紋，時不時抬頭對著天花板“喵”一聲，像是在和誰對話。
“組長在上面的茶館等你。”李偉把金絲眼鏡男等人押出去時，拍了拍陳飛的肩膀，“他說……有些事，只有‘播種者’有資格知道。”
陳飛跟著趙剛往茶館走，路過圖書館大廳時，正好撞見老王頭在打太極。老頭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練功服，招式慢悠悠的，可腳底下卻踩著奇怪的步子，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地磚的縫隙上——陳飛突然想起通風管道里的能量引導符，這步子分明是在加固節點能量。
“小王八羔子，又來偷書看？”老王頭眼尖，一棍子敲在趙剛背上，余光卻瞟向陳飛手里的手機，眼神瞬間變了變，“這小伙子面生啊，是來查資料的？”
“王大爺，這是我朋友陳飛，搞科研的。”趙剛嬉皮笑臉地躲開，“我們去對面茶館見個人，您繼續練您的‘乾坤大挪移’。”
老王頭沒再接話，只是慢悠悠地收了勢，臨走前丟下一句︰“茶館第三間包廂，門沒鎖。”話音剛落，他袖口滑下來個東西，叮叮當當地滾到陳飛腳邊——是個青銅小鈴鐺，上面刻著和鎮魂石一樣的符號。
【這是‘能量共鳴鈴’！】零的文字突然跳出來，【搖響它能暫時屏蔽探測器的信號！老王頭果然是看守者的後代！】
陳飛撿起鈴鐺，剛走到茶館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一陣爭吵聲。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在吼︰“現在壓下去？五億人都看見了！你告訴我怎麼壓？！”緊接著是個女聲︰“組長！天文台剛發來消息，探測器的速度突然翻倍了，預計……預計24小時後就到！”
趙剛推開門，包廂里的爭吵聲戛然而止。一個穿中山裝的老頭正背著手站在窗邊，頭發白了大半，腰桿卻挺得筆直，手里捏著個保溫杯，杯壁上印著“為人民服務”——這形象和陳飛想象中的“異常現象調查小組組長”完全搭不上邊，倒像是小區門口下棋的老干部。
“坐。”老頭轉過身，目光落在陳飛手里的鈴鐺上，眼楮亮了一下，“老王頭把這玩意兒給你了？看來他比我想象的更信任你。”他把保溫杯往桌上一墩，“我叫周建國，你可以叫我老周。”
旁邊站著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扎著高馬尾，胸牌上寫著“研究員 林薇”，手里抱著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全是跳動的代碼。她見陳飛進來，趕緊把屏幕轉向他︰“陳先生，您看這個——探測器的軌跡變了，現在正直線沖咱們市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
屏幕上的紅點移動得飛快，後面還拖著條淡藍色的尾跡，像是流星劃過。陳飛剛要說話，周建國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加密U盤，扔在桌上︰“這里面是1970年到現在的‘超自然事件’記錄，你自己看。”
U盤里的文件按年份排得整整齊齊。1973年，黑風礦出現“發光植物”，後來被定性為“鈾礦輻射”；1998年，市圖書館的古籍突然集體“自愈”，破損的書頁自動拼合，對外宣稱是“保存技術突破”；2015年，陳飛住的小區發生“集體幻覺”，居民都說看見過“會飛的人”，最後按“群體性 癥”處理……
“每一次‘超自然事件’，都和‘星橋’信號增強有關。”周建國呷了口茶，“張老的爺爺、老王頭的父親、包括你，都是‘播種者’的候選者。只是前兩位……沒能撐過黑曜石的追殺。”
陳飛的心猛地一沉︰“您早就知道星橋的存在？”
“知道，但沒敢深查。”周建國嘆了口氣，“七十年代那次，我們試圖研究隕石碎片，結果被黑曜石的前身‘黑石公司’攪黃了，死了七個研究員。從那以後，我們就只能藏在暗處，一邊保護能量節點，一邊……等下一個‘播種者’出現。”
林薇突然插話︰“陳先生，零剛才聯系我們了。”她指了指電腦屏幕，上面有一行零的文字︰【周建國可信，其祖父是卡戎樞紐在地球的第一任觀察員。】
陳飛愣住了，零居然會主動聯系人類？周建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別驚訝，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播種者’出現後，守望者和地球守護者要共享情報。”他突然話鋒一轉，“現在有兩個選擇︰一，用‘記憶干擾技術’讓所有人忘記今天的事，繼續維持平靜；二，公開真相，讓全人類知道我們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文明。”
“這還用選嗎？”趙剛搶著說，“肯定要瞞啊！萬一引起恐慌，超市都得被搶空！”
林薇卻搖了搖頭︰“可記憶干擾有副作用，上次在小區用了一次，結果王大媽把貓當成了孫子，喂了半個月貓糧。而且……探測器都快到了，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陳飛捏著那個青銅鈴鐺，突然想起網絡上的評論。有人說“要相信國家”，有人說“害怕但想知道真相”，還有個初中生留言︰“如果真有外星人，我想問問他們那里有沒有作業。”——恐懼里，似乎還藏著好奇和期待。
【周建國的爺爺在筆記里寫過︰‘文明的進步從來不是在溫室里長大的。’】零的文字慢悠悠地跳出來，【但現在公開，確實會引發混亂。或許……可以用‘選擇性公開’？】
“選擇性公開？”周建國眼楮一亮，“你的意思是……”
“只說有外星文明探測器接近，但不說星橋和卡戎樞紐。”陳飛突然明白了，“告訴大家，我們有能力應對，讓恐慌變成……凝聚力？”
林薇立刻敲起鍵盤︰“可行！天文台可以發布‘小行星觀測預告’，把探測器說成‘特殊小行星’，再放幾張模糊的照片，既不撒謊，又能穩定人心！”
周建國剛要點頭，林薇的電腦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紅點停下了，周圍冒出無數個小綠點，像一群鯊魚圍了上來。“不好！”林薇臉色發白，“探測器釋放了子單元！它們在……在吸收網絡信號！”
陳飛掏出手機，發現網絡徹底斷了。零的文字斷斷續續地跳︰【子單元在收集地球信息！它們能解析文字、圖片、視頻……再這樣下去，別說星橋了，你昨天晚上吃了什麼都能被查出來！】
周建國猛地站起來︰“啟動‘網絡防火牆7.0’！林薇，通知天文台立刻發公告！陳飛，搖響鈴鐺，屏蔽信號！”
陳飛握緊鈴鐺，剛要搖，突然想起趙剛車斗里的隻果樹。那果子能定位虛空侵蝕者，說不定也能干擾探測器？他沖趙剛使了個眼色︰“去把隻果拿來！”
趙剛跑得比兔子還快，沒過兩分鐘就抱著隻果沖了進來。果子的綠光比之前亮了好幾倍，表面的紋路轉得像個小漩渦。陳飛把鈴鐺系在樹枝上，剛要搖，林薇突然喊︰“等等！讓我把防火牆程序導進隻果里！說不定能讓它變成‘信號干擾源’！”
代碼輸入的瞬間，隻果突然炸開一道綠光，把整個包廂都照得如同白晝。鈴鐺“叮鈴鈴”地響起來，聲音不大，卻帶著種奇異的穿透力，陳飛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泛起淡淡的漣漪——像是在水里滴了滴墨。
【成了！】零的文字閃著興奮的光，【子單元的信號被干擾了！它們現在收到的全是……全是趙剛手機里的搞笑視頻！】
林薇的電腦屏幕上，原本密密麻麻的綠點突然亂成一團，像喝醉了酒似的到處亂竄。她點開一個數據包，里面果然是趙剛存的《貓和老鼠》片段，湯姆貓正被杰瑞鼠炸得滿臉黑灰。
“哈哈！這招絕了！”趙剛拍著大腿笑，“讓外星探測器看看地球的‘文化輸出’！”
周建國也忍不住笑了，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好，我知道了，讓他們按計劃進行。”掛了電話，他看著陳飛，“天文台的公告發出去了，標題是‘罕見小行星群將掠過地球，科學家已做好觀測準備’。下面的評論……炸了。”
陳飛用零的離線模式打開公告，下面的評論已經刷到了十萬加︰
“小行星？我怎麼覺得像UFO？”
“不管是什麼，相信國家！”
“有沒有可能是外星人來送快遞的？我買的奧特曼還沒到。”
“樓上+1，我買的習題集也沒到。”
恐慌真的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氛圍——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又像慶典開始前的期待。陳飛看著屏幕，突然覺得周建國爺爺說得對，文明或許真的不需要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