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月來他一直在外辦差,清早剛回來,也確實不知府里來了客人。
    “你說哪個?哪來的女子?”
    齊山從滿懷的公務里茫然抬起頭。
    “不知道哪里來的,就見剛才回了隔壁的院子里。
    也不知是哪家的親眷,這一次竟然安排得那麼近?”
    寒舟聳肩努嘴,示意他往隔壁院子看。
    “你將人趕走了?”
    齊山面色古怪,看他如一副看智障的眼神。
    “是啊,我說大人公務繁忙,沒時間會客,直接給拒了。”
    以往都是這般說辭,從未出過差錯。
    “呵呵!你要完!”
    連老太太親自安排住下的貴客都敢攆走,這不是找死嗎?
    老太太如何看重姜姑娘,府里人都看在眼里。
    齊山皮笑肉不笑地抱著滿懷公務進了門,留下寒舟一臉莫名其妙。
    書房外,習慣叩門響三聲後,屋里人冷峻的聲音傳來︰“進來!”
    推門進去,將案牘整齊地堆放在一旁,齊山躊躇不決。
    蕭  昀冷眸抬起,幽深的眸子望著身旁糾結半日都未吐出一個字的人冷聲道︰
    “還有事?”
    “方才屬下進門時,看到姜姑娘了,詢問後才知,姑娘說有事求見大人,但是听聞大人公事繁忙又回去了。”
    作為多年的搭檔,齊山還是留了話沒敢將同僚弄死,怕同僚死了自己的工作量劇增。
    一連多日的繁忙都宿在私宅,這幾日並未回府,滿腦子公務,短暫清明片刻才道︰
    “人走了?可有說什麼事情?”
    想到那日老母親的叮囑,本以為大家都心知肚明知曉是客套話,卻不曾想,有人竟然也當了真。
    齊山心里也想知道,這位姜姑娘,對蕭家究竟是何企圖。
    “並未說什麼,听聞大人繁忙,姜姑娘便離開了。”
    齊山想到既然寒舟都沒刻意說什麼,應當是沒留話的。
    蕭  昀聞言,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又低頭處理公務。
    一直到室內掌了燈,才從滿桌案牘里抬起頭。
    半日的勞工,那些廢物蠢貨的行事,讓他整個人充滿燥意,心煩意亂。
    抬步去了院外的廊庭下疏解心情,先入目的卻是一抹軟煙羅裙。
    少女的身子縴細單薄,裙擺落在了身側的綠枝上,似開出的絢爛花朵。
    齊山見狀摸了摸鼻子,立在原地腳步未挪半分。
    察覺到腳步聲傳來,姜衿瑤猛然抬眸,見一身墨色勁裝的男子卷著寒意闊步而來,不由得腳步退了幾步穩住身形。
    隨即快速集中精神,嗓音清淺,屈膝行禮︰
    “蕭大人。”
    一直未听到回應,疑惑抬眸中,卻見眼前的人也在望著她,幽深的眸子里帶著沉沉的威懾。
    只一眼就讓她不由得緊繃了身形,垂下眸子不敢直視。
    久居高位的人,與生俱來帶著威懾之力。
    “听聞姜姑娘今日有事求見本官?可是僕婦伺候不周?”
    見著眼前的少女過于緊張,在五步之外站立,他主動開了口。
    姜衿瑤袖下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泛起了白,鼓起勇氣開口︰
    “府上周全照顧,小女感激不已,只是,小女另有他事相求,斗膽妄請大人施以援手。”
    一時間,廊下再無言語,姜衿瑤在思索,是不是自己的行為太過于唐突。
    只是話已經說出口,再收回也不可能。
    蕭  昀轉身撫過身前枝葉繁茂的芭蕉葉,並未立刻回答,任憑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半晌後才抬眸望向幾步之外的女子,看得出她的緊張與忐忑不安。
    明明有著嚴重的懼怕,卻還強行裝作如常,就是不知她的懼怕從何而來。
    移開手里的芭蕉葉,葉上的露水隨著撕扯的動作滑落在地碎裂,而後才掀唇冷然開口︰
    “姑娘客氣了,有事只管言明。”
    威壓散去,姜衿瑤松了口氣,察覺到眼前之人此刻似乎心情還不錯,便壯著膽子快速開口︰
    “民女的母親三年來音信全無,近日偶然得知,晉王殿下別院有一僕婦與我母親形貌神似。
    又听聞大人與晉王殿下有幾分交情,便斗膽請大人幫著查詢一二,民女感激不盡。”
    如今一鼓作氣將話說出來,似乎也沒先前想的那麼困難。
    “晉王?”
    冷然的音調突然響起,又帶著幾分威壓釋下,姜衿瑤垂著眸子,身子也不由得抖了抖。
    只是她不敢抬頭,只能鵪鶉一般,點頭應了聲︰“是。”
    又是許久的沉默,沉默到姜衿瑤覺得這人會拒絕。
    卻冷不丁听到頭頂的聲音響起︰“知道了,剛好近日晉王殿下約我談公事,若有機會,便為你詢問一二。”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姜衿瑤忙不迭開口道謝,事情談妥後便開口告辭。
    得了他首肯後,回去的腳步中都帶著幾分歡快,不似剛才與他相處時的緊張。
    視線收回,轉身回了溯風庭,齊山猶猶豫豫還未開口,就听前面的人開口了︰
    “想問,我為何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她幫忙?”
    “是,大人與晉王甚少往來,若是因此事牽扯了麻煩,豈不是得不償失?”
    自家主子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晉王雖然只是一個閑散王爺,畢竟也是皇親貴冑,他確實怕主子惹了不該惹的麻煩。
    “母親早先就開口托我照看一二,畢竟兩家有恩情牽扯,就當報恩罷了。
    有些人情,一次可用,可還,卻不能次次可用,可還。
    再者若是人心有異,也可盡早除之。”
    說完人便進了書房,對此事帶來的可能後果並不在意。
    齊山跟隨他身側多年,自然知道主子不做無把握之事,作為侍從,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好。
    剛要離開就听得門內之人冷峻的聲音傳過來︰
    “讓寒舟親自去一趟青陵,細查姜家所有的事情,往來幾年內,務必事無巨細。”
    齊山應了,還不忘在心里默默地給好兄弟祝禱幾句。
    可憐的孩子馬不停蹄地才趕回來還沒歇過乏,又被主子派遣出去,這一來一回沒個兩月時間基本上回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