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臨,火鴉部的營地卻一反常態的燈火通明,充滿了喧囂。
篝火旁,大塊的臘肉被烤得滋滋冒油,濃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戰士們圍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放肆的慶祝著白天的勝利。
他們看著營地中央,那個被幾十名親衛和銀月部風語者簇擁著的漢人少年,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狂熱。
對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來說,誰能帶領他們打勝仗,誰能讓他們吃飽飯,誰就是他們的神。
而顧昭,無疑已經成了他們心中新的圖騰。
巴圖端著一碗最好的馬奶酒,恭恭敬敬的走到顧昭面前。
“大人,我……我代表火鴉部所有的弟兄,敬您一碗!”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顧昭沒有拒絕,他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好酒!”
他擦了擦嘴,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今天,只是開始。”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壓過了所有的喧鬧聲。
“跟著我,以後頓頓都有肉吃,人人都有仗打,個個都有功立!”
“吼!”
“願為大人效死!”
營地里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應和。
在他們旁邊,娜迦和她的風語者們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參與這場狂歡。
但她們的眼神,也同樣發生了變化。
她們看向顧昭的目光,不再有審視和懷疑,而是多了一種屬于戰士之間的,純粹的認可和尊重。
顧昭沒有在營地里久留。
他將後續的安撫工作交給了錢德勝和巴圖,自己則回到了部落中央那頂最大、最干淨的帳篷。
這是巴圖主動讓出來的。
“展開武勛圖錄。”
他盤膝而坐,將意識沉入腦海。
【宿主︰顧昭】
【力量︰125(常人10)】
【敏捷︰108(常人10)】
【體魄︰90(常人10)】
【精神︰85(常人10)】
……
白天的伏擊戰,讓他再次收獲了海量的武勛精粹。
他又進行了一次全面的屬性提升,實力再次暴漲。
“打開那個白銀寶箱。”
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因為“百人斬”成就而獲得的寶箱上。
【恭喜宿主,獲得玄階下品武技︰《魅影步》。】
【恭喜宿主,獲得特殊道具︰千機變面具一張。】
【《魅影步》︰玄階下品身法。修煉此步法,可讓身形飄忽不定,于方寸之間輾轉騰挪,大幅提升閃避能力。】
【千機變面具︰以人皮、天蠶絲等多種珍稀材料制成,薄如蟬翼。佩戴後可隨意改變容貌,模擬他人聲音,非宗師級高手不可識破。】
“好東西!”
顧昭心中大喜。
《魅影步》正好彌補了他身法上的短板。
而這張千機變面具,更是為他接下來的計劃,提供了無限的可能性。
他沒有急著修煉,而是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匹做工精良的甦繡手帕。
手帕的角落,還繡著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蘭花。
這是他白天在打掃戰場時,從糧草隊的輜重車里,一個被壓爛的箱子中發現的。
這不是軍需品。
這分明是某個將領夾帶的私人物品。
顧昭摩挲著手帕上細膩的絲線,那熟悉的觸感,讓他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恍惚。
他想起了那個在江南的,已經破碎的家。
想起了那個溫婉的,喜歡在午後陽光下刺繡的母親。
想起了那個嚴厲卻慈祥的,總是在書房里教他讀書寫字的祖父。
他還記得,他穿越而來時,原身正是在流放途中,因為高燒和絕望,才最終一命嗚呼。
而他繼承的記憶中,最深刻的,不是那些錦衣玉食的日子。
而是在被抄家時,那些官兵猙獰的嘴臉。
是祖父被拖上囚車時,那不屈而又悲涼的眼神。
是母親和姐姐們,被當作戰利品一樣,送往教坊司時,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悲傷,如同岩漿般在他胸中翻涌。
復仇!
這兩個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靈魂里。
他原本的敵人,是那些陷害他顧家的朝中權貴。
而楊威,只是這條復仇之路上,他遇到的第一塊絆腳石。
顧昭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他將那方手帕小心的疊好,重新放入懷中,貼身存放。
那雙再次睜開的眸子里,所有的溫情和追憶都已散去,只剩下如萬年寒冰般的冰冷和決絕。
“楊威……山神廟……”
他低聲念著這兩個詞,眼中殺機畢現。
……
第二天。
一個驚人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磨盤山區的各個角落。
銀月部的使者,聯合火鴉部,在響水坡設伏,全殲了明軍一支百人規模的精銳糧草隊。
這個消息,讓所有對黑水部心懷不滿,卻又敢怒不敢言的小部落,都看到了希望。
他們開始蠢蠢欲動。
一些膽子大的部落首領,甚至派出了親信,偷偷前往火鴉部的營地,想要拜見那位傳說中的“銀月使者”。
顧昭的聯盟,正在以一種滾雪球的方式,迅速壯大。
而在山神廟。
楊威在听到糧草隊被全殲的消息後,當場氣得吐出了一口血。
“又是那個顧昭!又是他!”
他狀若瘋魔,拔出佩刀,將營帳里的桌椅案幾砍得稀巴爛。
“他不是罪兵嗎?他怎麼可能指揮得動銀月部的人?!”
馬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人……根據逃回來的弟兄說,他們……他們好像是先被銀月部的人用箭射殺了騾馬,然後才被那個顧昭帶著火鴉部的人正面沖垮的。”
“銀月部……”
楊威的眼楮瞬間紅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敵人是那個神秘的東廠。
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銀月部。
在他看來,這一定是顧昭那個小雜種,用那份不知真假的“死亡名單”作為籌碼,說動了銀月部,與他聯手。
“好,好得很!”
楊威怒極反笑。
“既然你們都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們!”
他眼中閃過一絲毒辣。
“馬騰,你立刻親自帶一隊人馬,秘密前往黑水部的營地。告訴阿古巴,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大人,您是要……”
“沒錯。”楊威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既然他們想結盟,那我們就也結盟。”
“我要和阿古巴聯手,先滅了銀月部,再把那個顧昭,千刀萬剮!”
他已經徹底瘋狂了。
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他不惜引狼入室,與真正的敵人聯手,去對付他名義上的“盟友”。
他並不知道。
他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了顧昭的算計之中。
此刻的顧昭,正站在一張巨大的獸皮地圖前。
地圖上,用不同顏色的染料,標注出了磨盤山區所有勢力的分布。
紅色,代表楊威的部隊。
黑色,代表黑水部。
銀色,代表銀月部。
而那些星星點點,剛剛加入他聯盟的小部落,則被他用黃色標記了出來。
“守備,我們下一步,打哪里?”
巴圖、錢德勝,還有幾個新加入的小部落首領,都一臉狂熱的看著他。
顧昭沒有說話。
他只是拿起一支蘸了朱砂的筆,在地圖上的一個位置,畫了一個重重的叉。
那個位置,不在楊威的防區,也不在黑水部的地盤。
那是一處位于三方勢力交界處的,名為“鷹愁澗”的險峻峽谷。
“楊威一定會去找阿古巴聯手。而他們最有可能的會面地點,就在這里。”
顧昭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一次,我們不打糧草,也不打兵寨。”
“我們打他們的……信使。”
“我要讓這對‘盟友’,在見面之前,就先嘗到互相背叛的滋味。”
他抬起頭,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要他們,狗咬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