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手撐著頭,看著外面天色暗淡下來。
“你心里肯定也有猜測,我是什麼來路?
或者說,我該問一句,人教那群人內部對我們歡家女人的定義是什麼?”
溫言政目光看向來博物架的那幅畫,笑了,“本來都只是猜測,但今天從這幅畫里,你看到的東西,我有了七成肯定。”
歡喜含笑望著他,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態。
“時至今天,母系氏族不僅僅是沒落于歷史洪流中。
就連諸神時代的傳說,女媧最大的功績是造人,而不是補天。
傳說共工氏和祝融氏爭奪女媧青睞而引來不周山浩劫。
不管傳說是真是假,後續卻是女媧補天。
也許從那個時期開始,女性地位就有了端倪。
所以,傳說中的母系氏族為何滅亡?”
溫言政目光注視著歡喜。
此刻的歡喜神色非常平靜,回看他的目光不驚不喜,不慌不亂。
是波濤洶涌後的塵埃落定。
“或許,沒有滅亡,而是一直保留著最神秘的火種延續至今呢?
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解釋規則在壓制你們,可是規則也在守護你們。
因為這個規則有可能就是當初的母氏一族親自定下的,我猜,你們基因里應該是集結了當時的母氏一族最後的力量。
為什麼會這樣?後人不得而知。
可在諸神時代,人類能和神魔比肩共存,人必然是有自身的能力的。
母氏一族的力量消失後,這方土地上,神魔時代也徹底消失,皆成為神話傳說。
人類開啟了三皇五帝時代,也慢慢的開啟了封建制度。
至此進入了男尊女卑,規則由男人定制的時代。
冥冥之中,一層又一層的禁制力量,牢牢封鎖著女性的覺醒。
男人成為這方世界的統治者,生來就會利己。
男人對權利的向往和痴狂,古往今來,無人能破。
對傳宗接代子嗣繁衍的執念,古往今來,無人能解。
對不同女人欲望追逐的天性,古往今來,無人能壓。
男人對女性的身體有著與生俱來的難以抑制的欲望。
這些畢生追求,在你眼里是不是都很熟悉?
權利、子嗣、身體欲望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如果這些曾經在最初的最初,是全部都集結在你們女性身上的呢?是不是就能解釋起源?”
歡喜笑了,“所以,這大概也是上面的結論了?”
溫言政點點頭,“集結了整個人教統治權力智慧結晶的那群人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歡喜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不知何時已然天黑的夜色。
許久,她才輕聲道︰“你的假設確實無懈可擊。
無法預估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就如同我母親所言,如果世界上的女子人人都覺醒了我們身上的力量,世界終究會是個輪回。”
現在,人教賭的是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她若是履行使命,從如今社會的女性發展來看,女性意識漸漸覺醒是必然的趨勢。
到那時,不管多少年,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寄托著的火種力量會在時機成熟後,自然而然的重歸世界,返璞歸真。
歡喜嘴角勾起肆意的笑容,
“假設這一切都成立。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若是我不履行使命,會不會隨著我生命的終結,身上寄托著的力量也會重歸人間呢?”
這才是她們不被歸于異類的終究原因吧?
圈養她,教化她。
其實是成功了的。
可是,她母親給她留下的不只是傳承,還有規則被破壞後的秩序重組。
所以楚門的世界只維持在了外婆有生之年。
甚至外婆應該也是默許的。
可外婆終將會死。
屬于歡喜的命運也必將運轉。
所以不管是溫言政,還是全部的上層圈,都選擇了不作為。
靜觀其變。
就是想看看,不干涉下,她會不會覺醒?
但顯然,無論她怎麼選,冥冥之中的命數都會回到軌跡上。
現在的她在所有人眼里,是實驗體,且已經覺醒了的實驗體。
歡喜甚至想,甚至這世間男人是任由她挑的,會有無數男人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給她配種,讓她完成使命,平安過渡下一任火種。
只要她生下了繼承人,那麼,新一輪的實驗和教化就開始了。
她若能死,那就死。
若是還不能死,那也沒關系,真正的火種也已經轉移給了下一代。
繼續圈養,繼續教化……
母親以身殉道,是她的選擇。
而她,歡喜嘴角勾起笑,她想看看在她有生之年,命數究竟是站在哪一邊?
若是她輸了,她會履行使命,讓這一份特殊能力繼續傳承靜候時機。。
若是贏了,就意味著一切都終結在她手里。
會出現兩種可能。
這份特殊的能力會提前返璞歸真。
女性的力量和命運都全部交還給萬千女性。
也或許會徹底消散在世間。
她決定將一切交還給未知的命數。
這或許才是她真正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