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霧正在看書見他進來，只是淡淡抬了抬眼，手上翻書的動作絲毫未停。
“林小五，你到底在磨蹭什麼？”伍子湛的語氣帶著幾分不滿，“殿下已經發怒了，讓你盡快拿下崔顥之，讓他身敗名裂”
芷霧合上書，輕輕笑了笑︰“急什麼？感情這東西，最是急不得。崔顥之現在對我已有好感，只是還沒到情根深種的地步。”
“你別跟我狡辯！”伍子湛皺著眉，語氣帶著威脅，“殿下說了，若是你再不動手，林清的性命……”
“我心里有數。”芷霧打斷他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林叔的命，我比誰都在乎。再給我一段時間，保證讓崔顥之對我死心塌地，到時再散布流言，才能一擊即中。”
伍子湛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樣，心里雖有疑慮，卻也知道現在只能相信她。
他冷哼一聲︰“最好如此，別讓殿下失望，否則，你和林清都別想好過。”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西廂房，依舊從後門悄悄溜走，仿佛從未出現過。
伍子湛走後，芷霧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粉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字︰“傻X。”
接下來的幾日，芷霧像是完全忘了崔顥之的信，過得十分愜意。
每天清晨她都會坐在窗邊練字，按照崔顥之教她的字體，一筆一劃認真得練習。練完字她就換身衣袍，帶著小廝出門溜達，一會兒去城東的古玩店看看，一會兒去城西的小吃街逛逛，活脫脫一副無所事事的悠閑模樣。
偶爾她還會特意打扮一番，搖著折扇，大搖大擺地走進青韶坊。
每次去她都會點林清的曲子，坐在雅間里安安靜靜地听他吹笛。
有時林清吹完，她會讓人以各種名義送去一些補品，或是幾匹上好的布料。
青韶坊里的人都以為林清又好起來了，對他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有事沒事就奚落一番。
而崔顥之自那日早朝後，便徹底陷入了忙碌之中。每天從早到晚都待在大理寺，幾乎沒有片刻休息。
可再忙，他心里也始終惦記著一個人。
只要是空閑時間，都會假裝不經意的詢問秦風︰“雲舟那邊有回信嗎？”
秦風每次都只能低著頭，小聲回答︰“回大人，裴小公子沒有回信。”
第一次听到“沒有”時，崔顥之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心里有些失落，卻安慰自己︰“許是他還在生氣，再等等。”
第二次听到“沒有”時，他的臉色沉了沉，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卷宗，心里的失落變成了焦躁︰“他是不是還在怪我之前不見他？”
第三次、第四次……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崔顥之的心情越來越差，連帶著處理公務時都變得格外煩躁。
大理寺的人都覺得最近的崔大人像是變了個人，卻沒人敢多問。只有秦風知道，自家大人是在為裴小公子的事煩心。
這日傍晚，崔顥之處理完最後一份卷宗，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又習慣性地問秦風︰“他還是沒回信？”
秦風低著頭︰“是，大人。”
崔顥之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心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酸又悶。
他忽然想起之前裴雲舟一次次來崔府找他，卻被他拒之門外的場景——那時的裴雲舟，是不是也像現在的他一樣，滿心期待地來，卻帶著失望離開？
“我是不是做錯了？”崔顥之低聲呢喃，語氣里滿是懊惱，“我不該那樣對他，不該把他拒之門外的……”
秦風站在一旁，听著他的話覺得有些奇怪，只當他家公子第一次有交朋友所以格外在乎一些︰“公子，您若是實在擔心裴小公子，不如抽個空去看看他？”
崔顥之睜開眼，眼底滿是復雜的情緒。
他想看看裴雲舟現在怎麼樣了，想跟他說聲對不起，想告訴他自己不是故意要冷落他。
“再等等吧。”崔顥之輕聲說，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等我忙完這個案子，再去找他。現在去萬一給他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不好了。”
而且他害怕見到雲舟後，自己會變得更加奇怪；更害怕雲舟早已對他失望，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喊他“顥之哥”。
夜色漸深，崔顥之坐在書房里，望著窗外的月色，心里的懊惱與思念，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拿起筆，想再寫一封信給裴雲舟，可筆尖懸了許久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有些話，終究還是要當面說，才顯得真誠。
而西廂房里，芷霧正靠在窗邊，听著六六匯報崔顥之的近況。
“宿主，崔顥之今天又問秦風你有沒有回信了，秦風說沒有之後，他一整天都沒怎麼說話。”六六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等以後知道你一直在騙他，他會不會覺得現在都自己很可笑呀？”
“好了，不要再說了。”芷霧覺得六六最近有點太欠。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映得她的側臉格外柔和。
她知道這場關于愛與責任的博弈，崔顥之已經快要輸了。
似乎知道對方不會再回信，崔顥之接下來幾日，他讓秦風送了兩回東西到裴府。
第一次是城南“福記”剛出爐的糕點，第二次是一匹質地柔軟的雲錦是他特意讓人挑的少年會喜歡的緋紅色。
當秦風捧著一匣子精致的筆墨再次來到裴府，卻被門口小廝攔住︰“秦小哥，今日小公子出去了。”
秦風起初沒當回事，笑著問︰“那你知道裴小公子什麼時候回來嗎？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
小廝撓了撓頭，如實回道︰“這可說不準，前幾日小公子回來的時辰都不一樣，有時是傍晚，有時得等到深夜才回府。”
秦風心里咯 一下，莫名覺得不對勁。
他狀似隨意地往裴府里望了望，壓低聲音問︰“那你知道你們家小公子平日里都去些什麼地方嗎？我家大人總惦記著他，怕他在外頭惹了麻煩。”
小廝眼神閃爍了一下，想起芷霧的叮囑只含糊道︰“小公子就愛四處逛，有時去古玩店，有時去小吃街，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秦風皺起眉看著小廝躲閃的模樣，心里的疑慮更深了。這裴小公子如今不僅不回信，連行蹤都變得這般飄忽，難道是結交了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