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個要求,劉波直接搖了搖頭,動作干脆,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給拒絕了。
他身子向後靠了靠,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略顯陳舊的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他腦子里飛快地算著一筆賬︰他本來和別人合作,拿的利潤才是五五開。
全、套服務收一百元,妹子分走五十,剩下的五十塊,劉波得和喪彪對半分。
這麼一層層分下來,真正落到劉波手里面的就只剩下二十五塊。
這二十五塊他還不能全揣進自己兜里,他還得養著手下這些小弟,平日里買的衛生紙、TT、潤滑油、濕巾之類零零碎碎的消耗品,都得從這里面出。
七扣八扣,仔細算下來,他一單的利潤也就在二十塊左右浮動。
要是把這微薄的利潤全部給了這個老三,那他劉波還混個屁啊,直接喝西北風算了。
想到這兒,他眉頭蹙得更緊了些。
“一單我頂多能夠給你十塊。”劉波抬起眼,看著老三,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
“十塊錢太少了!”老三聞言,嗓門立刻拔高了幾分,臉上寫滿了不悅,他用力吸了口煙,然後重重地將煙蒂摁滅在滿是污漬的煙灰缸里。
“我隨便去拿一個場子,他們給我的提成肯定都不止一單十塊!劉老板,你這壓根就沒什麼誠意!”他攤開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劉波看著老三激動的樣子,反而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點看透一切的淡然,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要是有本事的話,應該知道我這里的場子,所有小妹不是我自己的,是彪哥那邊的。我能給你十塊,已經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老三略顯浮躁的臉,繼續道,“我這個場子現在雖然說每天晚上不能上班,但你只要出去打听一下應該也清楚,一晚上流水有個大幾千,這也是輕輕松松的。隨著以後我這里名氣做上來了,我想以後不缺單子的。而且我這場地足夠大,現在雖然說只有十來個小妹,但想再增加十個二十個,那也輕輕松松。我這實力在這里,”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老三,“但是對于你的實力,我可是絲毫不了解。”
“劉老板,”老三壓下心頭的不快,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帶著點神秘兮兮的味道。
“要是說三里街這邊只有你一家這樣的場子,你這麼說呢,很正常。但是這一片區域實在是太大了,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里一家獨大。告訴你一個獨家的內幕消息吧,過段時間這邊有可能還會開其他的場子。等那些場子開起來,你這個能不能繼續經營下去,還另說了。”
他說完,靠在椅背上,觀察著劉波的反應。
做他們這一行的,對這些內幕消息知道的很明顯比劉波他們要多,門路也更雜。
這一片晚上的“夜鶯”很多,路燈下,巷子口,總能見到些模糊的身影,她們大多都是零散作業,但仔細追究起來,這里頭百分之八十也是有組織的,只是這樣的小團體妹子數量比較少,價格便宜,利潤比較低,有點能耐、想掙大錢的“大哥”們,他們不願意整這些流動的“夜鶯”,覺得不上檔次,也麻煩。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要和上面搞通關系。
一旦“服務費”交足了,有人願意給內幕消息或者是照著這一片,那麼,大家很快都會像劉波這樣,開一個固定的“場子”。
慢慢打開口碑,逐漸增加小妹數量,那利潤是很可觀的,細水長流,遠比打游擊強。
但是想做到這一步可不是容易事。
第一要有位置。
第二要有小妹。
第三,最最重要的是要搞定“穿虎皮的”。
這是為什麼喪彪他們願意提供小妹和其他人合作,就是因為他們只能搞定他們那個圈子範圍的“虎皮”,稍微跨了區域,那就不屬于那個區域管的了,想要再溝通這些關系,打點各方神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那得重新費一番功夫和鈔票。
現在有人搞定關系要再開一個,這也很正常,畢竟這一行確實是非常掙錢,來錢快,誘惑大。
如果現在不能搞定固定客源,不能搞起人流量和口碑的話,等有新增的場子,他的生意肯定會更難做一點。想到潛在的競爭,劉波心里也掠過一絲陰霾。
“那你平均一個月能夠給我拉多少單?”劉波沉吟了片刻,指尖的煙霧緩緩上升,他抬起眼,開口問了一句,語氣恢復了平靜。
“最少也能夠給你拉……”老三拖長了音調,觀察著劉波的表情,然後慢慢地豎起了一根粗糙的手指。
“一千單?”劉波身體微微前傾,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一天三十三單,最少能夠增加三千多的流水,對于剛起步的階段,確實還是非常不錯的補充。
“劉總,你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老三像是被嗆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擺著手,“我一個月要是能夠拿個一千單,我隨便去哪個場子,他們還不得把我當財神爺供著呀!”
他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的樣子,反而對劉波的高估顯得有些不滿。
一個月一千單,那就意味著一個月最少十萬以上的流水,利潤最少有五萬。
在現如今這個時期,五萬塊錢是很多工廠仔吭哧吭哧干四五年的總收入。
這不管到哪里,確實別人都會把他老三好好供著,當爺伺候。
“一百單呀……”劉波剛剛提起的興致瞬間消失了,他靠回椅背,擺了擺手,語氣也變得意興闌珊,“那這有點少了,這對我意義不是很大呀。一天就增加個三四單,就增加幾百塊的流水,有什麼意思呀?”
他搖了搖頭,顯然對這個保底數字很不滿意。
“劉總,我說這是最少!我說的保底!”老三見狀,連忙探過身子,語氣急切地解釋道,生怕這生意黃了,“畢竟新場子,我一天能夠給你介紹過來幾個人已經不錯了!保底一個月給你增加一兩百個單子!只要是你這邊服務跟得上,妹子質量過硬,環境安全,讓客人滿意,那以後口碑出去了,最少能翻個三四倍吧!”他伸出三根手指,用力晃了晃,試圖增強自己話語的說服力。
劉波沉默著,沒有說話,房間里只剩下煙絲燃燒的細微聲響和窗外隱約傳來的車聲。
他盯著桌上那張空白的紙片看了幾秒,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拿起放在桌上的圓珠筆,在紙上面唰唰地寫了幾行字,然後遞到老三面前。
“這樣吧,”劉波開口,聲音平穩,“起步就是十塊一單。如果你能夠每天拉到二十單以上,那就十五一單。五十單的話,那就二十。”
他指了指紙上的數字,“真有實力的話,如果一天能夠拉到二十單,那一個月最少能夠掙上萬塊。
這是沒有任何成本的,沒有任何風險,純粹看你自己的本事。”
老三听到這話,眼楮猛地亮了起來,他盯著紙上的數字,反復確認了兩遍,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他心滿意足,長長地吸了一口手中快要燃盡的香煙,然後重重地將煙頭摁滅,咧開嘴笑道︰“好!劉總果然夠爽快!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著,這張寫著簡單分成方案的紙,就相當于一個小型的、心照不宣的合同了。
老三接過筆,在底下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日期,又從口袋里掏出半盒印泥,用大拇指蘸了蘸,用力在日期旁邊按了一個鮮紅的手印。
當然,這也只是君子協定。
畢竟兩人連名字、身份證號、聯系方式都沒寫一個,就大致的畫了這麼一下,定了這麼個規矩。
而且這種東西確實不方便寫得太過詳細,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個簡單的依據,彼此有個牽制,也就行了。
按了手印之後,老三像是吃了定心丸,興致勃勃地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內兜,然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劉總,那我這就去聯系我的顧客了!您就等著好消息吧!”
說完,他腳步輕快地推開門,身影消失在門外昏暗的樓道里。
他打算先隨便拉幾個熟絡的朋友過來試試水,探探路。
就算只拉自己那幾個關系鐵的好朋友,五六個人過來,那一晚上也能掙個大幾十塊錢,這可比在工廠里面流水線上機械地重復一個動作要舒服自在多了。
其實這個時期,但凡腦子活絡點、能掙到一點輕松錢的人,都不會選擇去工廠受苦。
辛辛苦苦干個十個小時或者十二個小時,流水線上熬得頭暈眼花,才能掙個二三十塊錢,實在是太辛苦了。
在外面,只要有點腦子,肯拉下臉皮,腿腳勤快些,在這個經濟開始活泛的年代,一天想掙個二三十塊錢,其實並不算難。
甚至很多人,有力氣的,直接去建築工地當力工,或者是在碼頭、市場做“棒棒”(挑夫),或者是踩著三輪車當車夫,一天下來也能掙個三四十塊錢,而且時間相對自由很多,不受那麼多管束。
像劉波給老三的這個提成,相比起那些正規的按摩店或者需要固定上班的場所,已經高上不少了。
有能力的話,一個月都能掙到上萬塊,這可不得了呀,一個月就是一個讓人羨慕的“萬元戶”了。
將剛才的事情大致地和瘦猴說了一下,劉波把那張按了手印的紙遞給他看了看。
這也是為了和瘦猴說清楚狀況,以防以後劉波不在店里時,老三帶人過來,瘦猴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流程,鬧出誤會或者丟了生意。
“哥,”瘦猴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看,臉上帶著些困惑,“按照這樣給他們提成的話,那咱們收益會不會太少了一點?”
他顯然覺得每單只賺幾塊或者十來塊,有點劃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