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上午，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室地板上切出細長的光痕，劉波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緩緩睜開眼，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張雲濤。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接听鍵，聲音盡量保持平穩︰
“喂，張所。”
電話那頭傳來張雲濤略顯低沉的聲音︰“關于那天埋伏你們的人，他們所有的證據都消滅掉了。”
劉波嘴角微微一動，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證據消滅掉了，但我想張所你那邊應該有偵查的方向吧？”
張雲濤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辭，隨後才緩緩開口︰“方向確實有。根據我們一些零零散散的路人描述，以及一兩個監控拍到的模糊畫面，大概可以判斷出來，領頭死掉的那個人，應該是瘋狗之前的小弟。”
劉波輕輕“哦”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好，那我知道了。”
“劉波，”張雲濤語氣加重，“這次事情已經相當惡劣了，死人並且有人動槍了。我勸你不要自己著手去報仇，要不然鬧大了，上面很可能會派刑警隊下來。到時候，誰也護不了你。”
劉波輕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懶散和克制︰“放心吧張所，我沒那麼傻，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他頓了頓，換了個話題，語氣也隨之輕松了些︰“對了，有個事情需要您幫我介紹一個人。”
“什麼事情？”
“就是現在這個游戲廳，產權人變更。”
“這個簡單呀，帶著你們購買合同或者雙方一起到地產局去就可以了。”張雲濤回答得很快。
劉波笑出了聲，搖了搖頭，仿佛對方說了個天真的笑話︰“我要是有這些，我肯定自己去了呀。”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張雲濤的聲音再次響起，略帶無奈︰“可是你沒這些，你讓別人怎麼相信這房子是你買的，或是別人轉讓給你的？”
劉波斂起笑容，語氣認真了些︰“現在這個人他都玩消失了，估計短時間不會出現。而且就算出現，也再也不會管這個了。還有，就是他以前應該也是這麼辦的。”
張雲濤在那邊嘆了口氣，終于松口︰“行吧，我幫你問問。”
現在這個時期，有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細究。
就像這棟樓，不可能是胡建軍真金白銀買下來的——要麼是霸佔了一塊地自己蓋的，要麼就是從別人手里硬搶過來的。
這種事，在他們這個世界里，再正常不過。
掛了電話，大約沒一個小時，劉波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張雲濤發來的一條短信。
只有一個名字，一個號碼。
劉波沒有猶豫，直接撥通了電話。
他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對方在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只回了一句冰冷的︰“10萬。”
劉波瞳孔微微一縮，他是知道要花錢，但沒想到需要這麼多。
十萬，這在村里絕對首富了。
按照現在種地的收入，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夠存到十萬。
他原本預估兩三萬就能搞定，這數目遠遠超出預期。
他手里確實還有22萬，其中20萬是準備過幾天還給吳夢夢的。
他咬了咬牙，聲音依舊平穩︰
“好。”
他沒再多說，隨後便帶上十萬現金、自己的身份證，以及之前和胡建軍簽的那份合**議，直奔地產局。
地產局的洽談室比他想象的要簡陋，卻也透著一種官方式的壓抑感。
劉波推門進去，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桌後，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他。
劉波將裝錢的紙袋和合同遞過去，對方打開看了一眼，手指在現金上輕輕一掠，隨即合上袋口，抬眼打量了劉波一眼︰
“3∼7個工作日會辦好，到時候會電話通知你來拿。”
劉波連忙點頭，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哦哦，好的，謝謝。”
從地產局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街道兩旁路燈漸次亮起，劉波一路開車回到游戲廳，推門進去時，瘦猴正蹲在門口抽煙，一見劉波回來，立馬站起身湊過來︰
“那爛仔背後的人過來了，”瘦猴壓低聲音，臉上有些凝重，“沒想到他是周文的人。”
劉波腳步一頓，眉頭蹙起︰“周文是誰？”
“也算是這一片的大哥吧，”瘦猴解釋道，“不過他一向只掙錢，很少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連之前風雲再起游戲廳的爭奪，周文也沒插過手。”
“那他靠什麼掙錢？”劉波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
瘦猴跟在他身後，語氣里帶著幾分厭惡︰“送人。他養了一片小白臉、黃毛，專門到處去騙女人……這些女人被他們騙到手之後，就輸送到夜總會那些大哥直接付人tou費。”
劉波猛地停下腳步，眉頭緊緊皺起︰“這麼惡心？”
“是啊，確實惡心，但也確實掙錢。無本買賣，現在傻女人又多。家里男人或者男朋友再怎麼真心真意，不會說話、不會哄，就被外面那些小白臉幾句好話忽悠到手。搞上手之後就拍照片、拍視頻，再逼她們簽巨額欠條——這些女人最後也只能唯命是從。”瘦猴邊說邊搖頭。
“那也是這些女人活該，自己犯賤。”劉波冷笑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
“是啊，他們專挑沒勢力的下手。稍微有點背景的，他們要麼放人，要麼騙點錢就撤。所以一直以來，反而混得風生水起。”
“那他們現在什麼意思？”劉波直接了當地問。
“楊俊杰被我們廢了，他們讓我們拿出15萬賠償，這事就算了。”瘦猴說完，小心地觀察著劉波的臉色。
劉波嗤笑一聲，眼神里掠過一絲戾氣︰“15萬？就憑他也值15萬？我丟給那些殺手他們都要激動得磕頭了——要不要再給他搞個舔頭？不然收了這錢他心里都不安。”
瘦猴沒接話，靜待下文。
“還能怎麼辦？”劉波語氣冷硬，“他想要錢，就自己來拿。我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收這15萬。”他壓根沒把周文放在心上。
這幫人靠在女人身上找優越感，就真以為自己能橫著走了。
“不過最近那些護具什麼的都穿好，以防萬一。”劉波舉起手中的辣椒水晃了晃，順手翻開瘦猴的T恤，看見里面那件他親手編的金絲軟甲還好好穿著，這才稍微放心。
………………
另一邊，某間醫院病房。
燈光冷白，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一個40來歲、戴著金絲眼鏡的***在病床前，外表斯文，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他隨意地對躺在病床上的楊俊杰說道︰
“阿杰，你跟我兩年，這兩年你給我賺了不少錢，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廢了那小子雙腿，並且給你拿5萬塊錢補償款。有這5萬，你回家好好養老，或者做個小生意，這輩子也衣食無憂了。”
楊俊杰躺在床上，渾身纏著繃帶，一听這話，眼淚頓時涌了出來，聲音哽咽不住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