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晨光熹微。
林玄拉開鐵胎弓。
昨夜的滋養讓他精力滿溢,四重武者的力量在筋骨間奔涌,急需一個宣泄的口子。
他沒有瞄準靶子。
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堵厚實的土坯牆上。
手臂肌肉墳起,弓弦被緩緩拉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滿月。
松手。
嗡!
弓弦震顫。
一支普通的木羽箭,化作一道難以捕捉的黑影。
沒有沉悶的入肉聲,也不是射中木頭的篤然。
而是一聲短促的爆裂。
噗!
厚達半尺的土坯牆,正中心炸開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塵土彌漫。
陽光從牆的另一頭,筆直地穿透過來,在地面上投下一個亮斑。
箭矢,穿牆而過。
“我的個老天爺……”
一道帶著顫音的驚呼從院門口傳來。
趙德柱正提著褲腿,急匆匆地跑來,一進門就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視線在那個透光的窟窿和林玄平靜的側臉之間來回移動。
這還是人能擁有的力氣?
一箭射穿一堵牆。
這要是射在人身上,怕不是直接就給射成兩截了。
林玄緩緩放下長弓,對這結果還算滿意。
武者四重的力量,配合系統加持的體質,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他轉過身,看向目瞪口呆的趙德柱。
“德柱叔,這麼早過來,有事?”
趙德柱一個激靈,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快步上前,臉上還殘留著未褪盡的震驚。
他壓低聲音開口。
“玄哥兒,我是來跟您說糧食的事。”
“雖然昨天吃了熊肉,大伙兒肚里都有油水了,可那玩意兒金貴,哪能天天吃啊。”
“咱們這加上災民,里里外外好幾百張嘴,人吃馬嚼的,光靠打獵可頂不住。”
趙德柱的臉上寫滿了焦慮,這是刻在莊稼人骨子里的對饑餓的恐懼。
“我想著,要不……咱們把剩下的熊肉運去縣城,換點糧食回來?趁著肉還新鮮。”
林玄直接搖頭。
“不行。”
“災年,糧食比金子還貴。咱們這點熊肉,看著多,真要運出去,怕是還沒到縣城,就得被人連人帶貨一起吞了。”
“這世道,最不能考驗的就是人心。”
趙德柱點點頭,他只想著換糧,卻忘了路上的風險。
“那……那可咋辦?”
“把剩下的熊肉全部熬成油,用陶罐封存起來。熊油耐放,以後炒菜或者拌在野菜里,能讓大伙兒多撐一陣子。”
“至于糧食……”
林玄頓了頓,目光深邃。
“我自有辦法。”
他看著一臉迷茫的趙德柱,忽然問道。
“德柱叔,你听說過松茸嗎?”
“松茸?”
趙德柱使勁搖頭,滿臉都是困惑。
“是啥?一種蘑菇?”
“對,一種蘑菇。”
林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我在鎮北侯府的雜書上見過,那東西,長在深山老林的松樹底下,香味極為霸道。”
“在太平年景的府城,品相好的一兩松茸,就能換一兩金子。”
趙德柱的眼楮瞬間瞪圓了。
他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听錯了。
“多……多少?”
“一兩,換一兩金子。”
林玄重復了一遍。
趙德柱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活了半輩子,別說見了,听都沒听說過這麼離譜的東西。
一種蘑菇,居然跟金子一個價?
這徹底顛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這世道,那玩意兒豈不是更貴?”
他聲音干澀地問。
“只會更貴。”
林玄肯定地回答。
越是災年,富貴人家的享受就越是奢靡。
糧食對他們來說只是數字,這種能彰顯身份地位的頂級山珍,才是他們追逐的東西。
“我這就帶人上山去找!”
趙德柱激動得滿臉通紅,轉身就要去召集人手。
“等等。”
林玄叫住了他。
“這東西極為稀有,認識的人不多,我不親自去,你們就算踩在上面也認不出來。”
“這次進山,我一個人去,時間可能會久一些,三五天不定。”
他看著趙德柱,神情嚴肅起來。
“我不在的這幾天,你給我看好村子。”
“尤其是那些災民,別讓他們再鬧出什麼ど蛾子。”
“那個老疤,人挺靠譜,有什麼事你可以多跟他商量。你們兩個,一起把家看好。”
趙德柱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有我老在,村子亂不了!”
林玄沒再多說,轉身回屋,只帶了一柄開山刀,一個水囊,還有幾塊烤熟的熊肉干,便獨自一人,消失在了茫茫的後山之中。
……
三天後。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
林玄已經進山三天了,音訊全無。
就在眾人焦灼不安之際,遠處的山林小道上,一個身影緩緩出現。
是林玄!
只是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臉上也有些灰敗。
他的身後,拖著兩個用藤條編織的巨大拖兜。
一個拖兜里,裝滿了洗剝干淨、白白胖胖的山葛根,這東西磨成粉,能當糧食充饑。
而另一個拖兜里,則裝著滿滿兩大筐奇怪的菌子。
它們形態各異,傘蓋肥厚,菌柄粗壯,通體呈褐色。
一股極其濃郁、霸道又奇異的香氣,隨著他的走動,飄散開來。
只是聞上一口,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口舌生津。
“這就是……松茸?”
趙德柱迎了上去,看著筐里那些其貌不揚的“蘑菇”,眼中充滿了好奇與震撼。
這東西,真的值一兩金子?
林玄擦了一把汗,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三天的收獲,遠超他的想象。
他不僅找到了極品松茸的生長地,還順手清理了幾頭不開眼的野獸,體質點又有了微弱的增長。
就在這時,另一波人也從村子另一頭的炭窯方向走了過來。
領頭的,正是老疤。
他和他身後的幾個災民,個個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從煙囪里爬出來的。
但他們的精神頭,卻異常高漲。
“東家!”
老疤的聲音洪亮,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
他身後的人推過來一輛板車,車上整整齊齊碼放著一擔擔黑色的東西。
木炭。
那些木炭通體烏黑,表面泛著一層亮光,結構緊密。
老疤隨手拿起兩根,輕輕一敲。
鐺!
竟發出了金石交擊般的清脆聲響。
“東家,您看!”
“五日之期,五十擔上品青岡炭,一擔都不少!”
老疤的臉上,是承諾兌現後的自豪。
林玄走上前,拿起一根木炭掂了掂。
分量十足。
再看那色澤,那質地,確實是炭中上品。
這種炭,耐燒,無煙,火力旺,是冬日里大戶人家取暖的首選。
“好!”
林玄由衷地贊嘆。
“老疤,你干得漂亮!”
他環視一圈,看著堆積如山的山葛根,看著滿筐飄香的極品松茸,再看看這五十擔上品木炭。
萬事俱備。
林玄的目光,落在了趙德柱和老疤的身上。
“德柱叔,老疤。”
“有吃的,有貨,但都還換不成錢,換不成我們急需的糧食和鹽巴。”
“我們得走出去。”
“我決定,組建我們自己的商隊!”
商隊?
趙德柱和周圍的村民都愣住了。
他們這些山里人,祖祖輩輩刨食于土地,最遠也就去過縣城趕個集,組建商隊這種事,想都不敢想。
林玄的目光掃過老疤那張飽經風霜的臉。
“老疤,你和趙大牛一起,帶隊。”
“把這些木炭,還有……一小部分松茸,運到縣城去。”
此言一出,全場皆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燒炭的老頭子身上。
讓他帶隊?
一個來路不明的斥候老兵?
趙德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林玄一個眼神制止了。
老疤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權衡著什麼。
最終,他抬起頭,迎上林玄的目光,沙啞著開口。
“東家信我,老疤這條命,就交給東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