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幫來了!”
    剛剛還在因為一個爛俗玩笑而互相咒罵的警員們全都閉嘴了。
    真的來了嗎?
    恐懼,是會傳染的。
    躲在鎮上各家各戶門窗後面的居民們,也听到了警長的吼聲。
    女人們緊緊捂住孩子的嘴,男人們則顫抖著握緊了家里的獵槍。
    希望這些警員能有點用,否則他們就倒霉了。
    草莓鎮在這暮色四合的時分,變成了一座屏住呼吸的巨大戰場。
    馬林縣的警員們連同那些從周邊小鎮臨時征調來的幫手,全都子彈上膛,死死地盯著小鎮入口的方向。
    他們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周圍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
    像一堵無邊無際的白色牆壁,將整個草莓鎮都吞噬了進去。
    能見度下降到了不足二十碼。
    “該死的!這鬼天氣!”
    一個警員低聲咒罵著,眼楮因為使勁地想要看穿濃霧而變得酸澀。
    他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間匪幫就從大霧中沖出打爆他的腦袋。
    “噠……噠……噠……”
    濃霧中,一陣馬蹄聲由遠到近的響起。
    不是一匹馬,是一群。
    這些馬的速度很慢,像在濃霧中散步一樣。
    越來越近了。
    警員們也越來越緊張,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瘋狂地加速,口干舌燥。
    有的人甚至听到自己牙齒上下打顫的“咯咯”聲。
    這些該死的家伙搞什麼鬼?
    換做其他人,他們早就開槍了。
    可這是狼群,必須要謹慎再謹慎。
    狼群匪幫的凶名是用鮮血和尸體鑄就的。
    面對這樣一群凶殘的魔鬼,沒有人能不害怕。
    “FUCK!老子不管了!”
    一個年輕的警員心理防線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猛地舉起手中的步槍,就要射擊。
    “按住他!”
    警長湯普森一把將他的槍口摁了下去,壓低聲音怒吼道︰“你想把我們所有人的位置都暴露嗎,你這個蠢貨?沒有我的命令,誰他媽的也不準開槍!”
    他踹了那個年輕警員一腳,然後對身邊幾個人厲聲吩咐道︰“還愣著干什麼?把那大家伙給我抬過來!”
    四名警員手忙腳亂地,將一挺用油布包裹著的大家伙,從一輛馬車上抬了下來。
    那是一挺加特林機槍。
    沉重的黃銅槍身,多管的旋轉槍管。
    這本是湯普森用�F願斗稅 耐跖疲 撬  判牡淖畬罄叢礎  br />
    “快!裝彈!”
    一名警員哆哆嗦嗦地將一個巨大的圓形彈鼓,裝在了機槍的頂部。
    這個時代的加特林,還沒有後世那種方便的鏈式供彈,用的還是這種笨重的彈匣。
    但即便如此,它那恐怖的射速,也足以將任何膽敢沖鋒的活物,撕成一堆碎肉。
    湯普森雖然嘴上嚴厲地呵斥著手下,但他自己其實也緊張得要命。
    那只握著左輪手槍的手,手心里早已滿是黏膩的冷汗。
    今天這一戰,至關重要。
    他的人生,他的前途,他的一切,都賭在了今晚。
    那伙該死的愛爾蘭匪幫實在太凶殘,影響太壞了。
    如果他能全殲這伙暴徒,那他湯普森,就不再只是這個小地方的縣警長了。
    他將會成為英雄!
    他的名字將會登上馬林縣,甚至是舊金山的報紙頭條!
    他將名揚整個加州!
    到時候,在下次的選舉中,憑借著這份天大的功勞,他搞不好還能再往上走一步,去競選州議員。
    想到這里,他心中的恐懼被一股滾燙的野心給壓了下去。
    他感覺今晚的希望很大。
    他們是防守方,佔盡了地利。
    對方是進攻方,而且,在這該死的大霧天氣里,騎在馬上的匪徒就像睜眼瞎。
    更何況,在鎮子的外面,還埋伏著索諾馬縣那二十多個警員,可以隨時切斷他們的後路。
    自己這方,佔盡了優勢!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在濃霧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湯普森警長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所有的警員都屏住了呼吸。
    只要那只手臂揮下,一場子彈風暴就將噴涌而出。
    終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個個騎在馬上的身影,從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中走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十個,十八個……
    湯普森的瞳孔猛地一縮,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就要狠狠揮下。
    但就在那一剎那,他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
    他將舉起的手掌握成了拳頭,示意所有人先別開槍。
    他揉了揉眼楮,使勁地朝前看。
    霧氣實在太大了,那些身影看起來還是有些模糊。
    他們騎馬的姿態,太奇怪了。
    太僵硬了。
    就像是一群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突然,他身邊一個視力極好的年輕警員,發出一聲大叫。
    “啊!他們穿的是警服!是索諾馬縣的警服!最前面那個……天哪,那是米勒警長!”
    “什麼?”
    湯普森也終于看清了。
    當他看清那支隊伍的真實樣貌時,瞳孔猛一縮。
    湯普森僵在原地。
    周圍其他的警員們也都看清了。
    在一陣陣倒吸涼氣和牙齒打顫聲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那濃霧之中走出的根本不是什麼匪幫。
    那是一群無頭騎士。
    十八個穿著索諾馬縣警服的騎士,安安靜靜地騎在高大的戰馬上。
    他們的脖子上光禿禿的。
    帶著未干的血跡。
    被割下來的腦袋,被他們自己用胳膊抱在懷里。
    一雙雙失去生命光彩的眼楮,直勾勾地凝視著前方。
    湯普森警長死死的咬著牙。
    隊伍最前面的那匹馬上。
    抱著的腦袋,正是湯普森前兩天還在一起開會的同僚——
    索諾馬縣的警長,米勒。
    這由索諾馬縣警員組成的無頭隊伍,就這樣停在了他們的防線之前。
    湯普森的身體晃了晃。
    哪怕他辦過很多案子,眼前這一幕依然很有沖擊力。
    太可怕了!
    大霧,小鎮,抱著自己腦袋的無頭騎士。
    就在這時,米勒警長的腦袋從他的懷里滑了下來。
    “咕嚕……咕嚕……”
    米勒警長的腦袋在滿是塵土的街道上翻滾著,翻滾著……
    正好滾到了湯普森警長的腳下。
    眼楮正對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