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背影瞬間頓住,他轉過頭,俊朗冷漠,正是傅延修。
    在傅承洲發問之前,傅延修先訓斥,“你看你那個夫人,像什麼樣子,讓你好好管教她你管了嗎?現在還帶著你母親出來拋頭露面,有一點傅家主母的樣子嗎?”
    傅承洲向來尊崇父母,可此時,听著父親責斥甦晚的話,傅承洲心底隱隱閃過些許不悅。
    “父親怎麼在這里?”
    傅延修神色微頓,他親手教出來的兒子,向來最會抓重點。
    “路過而已。”傅延修冷然回了一句,“甦晚太不像話了,你回去之後定要好好”
    他話還沒說完,甦晚不知道從哪里摸了過來,驚訝的看著父子倆,“父親,傅大哥?你們怎麼在這里啊?”
    傅延修和傅承洲同時一僵,傅承洲偏過頭,甦晚已經親昵的靠過來,挽住他的肩膀,“傅大哥,你是來接我的嗎?”
    傅承洲下意識看了一眼傅父,見他眉頭緊緊皺起,傅承洲想要推開甦晚,“端莊一點,這樣”
    “這樣怎麼了?”
    甦晚沒想那麼多,她就是單純覺得傅承洲來接她她很開心,她也看了一眼傅父,“父親不是也來接母親的嗎?父親你來晚了,母親已經走了。”
    不知怎麼,甦晚這話說完,傅父的臉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但甦晚無所謂,她抱著傅承洲的胳膊,“傅大哥,我們回家吃飯吧,我餓了。”
    傅承洲應了一聲,和父親告別,“父親,那我們先走了。”
    傅父冷哼一聲。
    傅承洲牽著甦晚離開,甦晚開開心心的跟傅承洲聊天,“傅大哥,我好累,你能不能背我?”
    傅承洲果斷拒絕,“自己走。”
    “哦。”甦晚也不強求,繼續吧啦吧啦的和傅承洲說話。
    但走過拐角,一直沉默著的傅承洲卻突然蹲下來,甦晚一愣,“怎麼了?”
    “上來。”
    甦晚反應過來,眉眼彎彎,攬住傅承洲的脖子,任由他背著自己往停車場走。
    甦晚下巴靠在傅承洲肩頭,偏過頭親了他一下,“傅大哥,父親好凶,你可不要跟他一樣,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傅承洲喉頭滾動,下意識反駁,“父親是個很優秀的人。”
    “是很優秀,可是他好凶。”甦晚無聊的戳戳傅承洲的耳朵,“你不能和他一樣凶,你要是和他一樣凶,我就”
    “就怎樣?”
    “不告訴你。”甦晚眼眸彎起。
    至少現在,她還是很喜歡傅承洲的。
    傅家老宅。
    傅母回到家中,洗漱換了件居家的長裙,然後開始練習畫《松林秋霜圖》。
    上個月她陪傅父去參加晚宴,傅父和《松林秋霜圖》的作者相談甚歡,並將她引薦給那位作者,在那位畫家的指導下,傅母覺得自己的技藝確實有所精進。
    丈夫飽讀詩書,向來喜歡這些字畫,她作為妻子,自然也會不斷精進畫技。
    這時,電話響起,傅母放下毛筆,接通電話,“延修,你下班了嗎?”
    “嗯。”電話那邊,傅延修聲音淡淡,“剛下班,十分鐘後到家。”
    “好,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飯。”
    “好。”
    掛了電話,傅延修拿過一旁的書畫詳解看,一邊撥通藝術鑒賞老師的電話,“中鋒側鋒有什麼區別?焦墨、濃墨、淡墨的變化怎麼分析?”
    從26年前就做了傅延修的輔導老師,至今還沒把這個學生教出師,已經靠著工資在帝都買車買房的老師,對傅延修這個學生是無奈又感激。
    感激他讓自己財務自由,無奈是他學了這麼多年,還是半吊子。
    也不知道傅總到底為什麼就死磕這個跟他完全不合的賽道了,能讓他這麼數十年如一日的研究。
    老師耐心的把書畫的技巧給傅延修講了一遍。
    傅延修雖然搞不懂藝術,但他記憶力強,將老師說的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
    十分鐘眨眼而過,車子停在老宅門口。
    傅延修把書畫詳解塞回包里,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下車。
    繞過前院,隔著竹影搖搖,傅母一襲青色長裙,站在窗邊作畫。
    眉目如黛,優雅高貴,世界都仿佛在傅母的眉眼中朦朧。
    傅父再次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然後才大步朝著傅母走過去。
    听到腳步聲,傅母抬起頭,沖著他盈然一笑,“你回來了。”
    “嗯。”
    傅父點了下頭,然後去看傅母畫的畫,贊賞的評價,“中鋒圓潤飽滿、富有力度,側鋒皴擦樹干,質感很好,墨色過渡自然,芷嵐,你的畫技又精進了。”
    傅母如黛峨眉微微彎起,“比不上你。”
    丈夫工作忙,很少作畫,但她看過他之前的畫作,驚為天人,非大師手筆不能畫出。
    傅父應了一聲,“風格不同,在我看來,芷嵐你畫的已經相當好了。”
    傅母只當傅父是在鼓勵自己,她沖著他笑了一下,“要用餐嗎?”
    “好。”
    晚餐早已備好,兩人一同落座。
    傅母是貴族之後,是真正意義上的千金小姐,用餐禮儀自然周全,傅父也謹規慎行,兩人一頓飯吃下來,食不言,安靜無聲。
    傅母從小接受的教育,食要精,因而吃過半碗飯,她便放下筷子,傅父也隨之放下碗筷。
    兩人用茉莉香茶漱過口,傅父方才開口,“我看院中停了車,你今天下午出去逛街了嗎?”
    “去看了下阿揚,他最近拍戲挺辛苦的。”
    出乎傅母的意料,丈夫向來最討厭小兒子涉足影視圈,平時提起這個話題,他都會生氣。
    然而今天,他居然沒有斥責傅揚,神色甚至相當淡定,淡定到,像是根本沒听見一樣。
    傅父接著問,“影視城那邊,應該很多明星吧。”
    “嗯。”傅母點頭,“我踫到了一個老朋友,楚斯余,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傅父神色無波,“記得,你的青梅竹馬。”
    傅母沒否認,“他最近剛回國,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傅父很是淡定的沖著傅母點頭,“是你的好朋友,回國了,我們自然要好好接待,等我安排時間。”
    “好。”
    傅母注重保養,晚上吃過飯,她都要去後院散步半個小時消食,此時她起身,“我去走一會兒。”
    “好,”傅父點頭,“我還有一些文件要處理。”
    “注意身體。”
    傅母說完,便離開餐桌,去了後院散步。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半頭銀發的管家走到門口看了看,然後轉身沖著傅父點了下頭。
    傅父放下杯子,拿過碗又盛一碗飯,夾過幾塊紅燒肉,大口吃起來。
    老管家站在門口,即使已經看了二十多年,再看這場景,還是有些想笑。
    也真是難為了。
    大碗的肉和飯下肚,傅父舒服了不少,他看向管家,“給傅揚打電話,讓他滾回來。”
    傅揚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抱著大束的玫瑰往甦清的公司趕,听到這話跟風吹一樣,“張叔,我可不回去,你跟我爸說,我傍晚可是在影視城那里看到他了的。”
    沒轍,誰讓他天生視力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