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輕猶豫了一下,問道︰“可能我這句話不應該問,但是方兄弟要找這個甦衍之,究竟是又什麼用意,能否和哥哥說說嗎?”
    方寧呵呵一笑,道︰“怎麼不能?我最近一段時間會離開京都辦點事,需要來往南北大運河,需要找一個熟悉運河的向導,因此才會拜托大哥尋找。”
    “可是要辦案?還是說私人事?有什麼哥哥可以幫你的嗎?”
    “多謝。”
    方寧先是拱手,然後淡淡地說道︰“不瞞寇大哥,確實是一件大事,但因為已經出了京都府的管轄範圍,寇大哥如果異地辦案,可不行,被人奏上一本,可吃不了兜著走。我已經跟燕飛總捕頭打了招呼,到時候會有她跟著我一起出去。”
    听到燕飛的名字,寇輕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神秘兮兮地說道︰“方兄弟啊,該不會是對這燕飛有意思?以我過來人的眼光來看,那燕飛可是對兄弟你很有好感呢。不說別的,燕飛在捕頭界內可是出了名的高冷,但唯獨面對兄弟的時候,語言輕柔笑靨如花。”
    方寧搖搖頭,道︰“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自帶吸引異性的海王聖體,怎麼可能會吸引得到燕飛總捕頭的青睞?大哥你是看錯了。”
    “怎麼會看錯?我倒是覺得你和她之間很是有戲。”
    兩人一路閑談,馬匹踏著青石板路緩行,繞著京都高大的城牆向北關城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終于來到了北關城,相較于東關城的熱鬧,這里更顯質樸,街道兩旁多是低矮的民居和小商鋪。
    前方是一個市集,很多的商鋪和攤位,兩人馬匹騎不了,就下馬牽著,走進了市集。
    寇輕突然停步,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家掛著“甦記包子鋪”木牌的小店。
    “方兄弟,那就是甦衍之開的鋪子,他罷官後沒別的營生,就湊了點錢開了這家包子鋪,只是北關城人流量少,他又不是做買賣的料,生意一直不怎麼樣。”
    方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包子鋪的鋪面不大,木門半開著,門口擺著三張矮桌幾把破椅子,卻沒什麼客人。
    鋪內隱約能看到一個身著粗布短褂的中年男人,正低頭揉著面團,身形略顯佝僂,時不時的會停手,嘆口氣。
    “先等等,看看情況。”
    方寧與寇輕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停住,目光落在包子鋪里,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說服這位失意的漕運舊吏為自己所用。
    兩人駐足片刻,就見包子鋪里走出個穿著青布圍裙的中年婦女,她雙手往腰上一叉,對著揉面的甦衍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吼。
    “你說你!揉個面都磨磨蹭蹭的,這都快晌午了,才蒸出兩籠包子,今天的房租都掙不出來!”
    甦衍之手上的動作沒停,卻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是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
    “……以前在漕運司當同知的時候,雖不算大富大貴,可咱們娘倆也不用跟著你受苦……”
    婦女越說越激動,聲音拔高了幾分,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現在倒好,你被罷了官,家產也抄了,孩子連私塾都上不起,只能在家幫著縫補,我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啊……”
    寇輕在一旁低聲跟方寧解釋道︰“這是甦衍之的妻子柳氏。甦衍之沒落魄前,柳氏也算賢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自從甦衍之丟了官,家里生計艱難,她的性子就變得越發急躁,天天對著甦衍之埋怨。”
    方寧點點頭,目光落在甦衍之身上。
    即便穿著粗布短褂,身形佝僂,他揉面時的手勢依舊沉穩,透著一股從容,只是被生活磨去了往日的銳氣,沒有任何的反抗。
    又看了一會兒,見甦衍之始終沉默隱忍,方寧才對寇輕遞了個眼色,兩人朝著包子鋪走去。
    方寧走到門口的矮桌旁坐下,喊道︰“老板娘,來一盤豬肉大蔥餡的包子,再要兩個小菜,一壺米酒。”
    柳氏正罵得口干舌燥,見有客人來,臉上的怒容收斂了,轉身進了鋪內,一會兒端著包子、小菜和酒走了出來,放在了桌上。
    “二位慢用。”
    方寧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隨意說道︰“老板娘,你們這包子味道不咋樣啊,看著這老板也不像是什麼生意人,該不會是手藝不熟吧?看你們家老板的背影,倒是像個做過官的。”
    柳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沒好氣地說道︰“客官說笑了,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哪做過什麼官。”
    方寧笑了笑,道︰“哦?是嗎?實不相瞞,我最近打算跑一趟南北大運河,去江南辦點貨。可我對運河水道不熟,怕遇到暗礁淺灘,正想找個熟稔水道的向導。”
    柳氏原本沒太在意,听到“向導”二字,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方寧像是沒看到她的反應,繼續說道︰“我打听了,南北大運河的水道復雜,尤其是丹秋、柳陽段,暗礁多,隱蔽渡口也多,沒經驗的人根本應付不來。所以我打算出個高價,找個真正懂行的。一趟下來,五百兩銀子,不知道老板娘有沒有認識這樣的向導?”
    “五……五百兩?”
    柳氏手里的盤子沒抓住,摔在了地上。
    “客官,您說的是真的?一趟向導,給五百兩銀子?”
    方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說道︰“當然是真的,只要他能把我安全送到江南,再安全送回來,五百兩銀子一分不少。不過,我有個要求,必須得是熟稔南北大運河每一處水道的人,最好是以前在漕運司待過,有押船經驗的。因為我們這一批貨,很值錢。”
    柳氏的目光瞬間轉向鋪內的甦衍之,臉上的激動藏都藏不住。
    她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客官,您看……我家男人怎麼樣?他以前在漕運司做過押船同知,在運河上跑了二十多年,哪段有暗礁、哪處能避風,他閉著眼楮都能說出來!”
    方寧故作驚訝地看了看鋪內的甦衍之,又看了看柳氏。
    “哦?老板娘的丈夫以前是漕運司的同知?那倒是符合我的要求。只是……他現在願意做向導嗎?”
    “願意!怎麼不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