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自己的這個千戶長竟然是方寧給自己要來的,柳青雲越發的激動。
    幸好之前兩個人曾經並肩作戰,才有了今天這次的晉升機會,否則,真要從黑熊嶺這個窮鄉僻壤里出頭,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
    柳青雲穩定穩定了下心神,對著方寧鄭重見禮。
    “寧哥兒,多謝的話也不多說了,反正,你方寧是我一輩子的兄弟了。”
    方寧急忙回禮,道︰“柳大哥,你也說了,咱們是兄弟,彼此之間就不要這麼客套了。”
    “寧哥兒,方才你說你還是個白丁?這是怎麼回事?以你的能力,雖然年輕,但千戶長或者千總之類總該能夠勝任吧?”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柳大哥,不用在意我。現在,咱們黑熊嶺的老少爺們也算是混出去了,德叔更是一下子當上了總旗官,這才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方寧轉頭對賀子丹道︰“賀大哥,麻煩你把德叔,興叔他們的任命跟老鄉們宣布一下,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賀子丹點頭,于是就在柳青雲的陪同下,兩人走到歡迎隊伍中間,高聲宣布王德發等人的官職,果然如方寧所料,贏得了一陣陣激烈的歡呼。
    王德發的周圍立刻圍上一群人,有的拍他肩膀,有的問東問西,總旗官長 總旗官短,喊得比啥都親。
    王興幾個小旗官也被圍住,少年們纏著他們要听戰場的事,把腰間的新腰牌摸出來顯擺時,更是引來一片嘖嘖聲。
    柳青雲注意到方寧趁著混亂,竟然帶著兩個士兵,悄悄的離開了歡迎的隊伍,向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盡管不明白為什麼方寧沒有得到一官半職,他也很替方寧唏噓,但此時這種場合下,卻是也不好再多說。
    方寧帶著兩個士兵,這兩個士兵身材較好,卻是夜魅和芳姐穿著軍裝假扮。
    夜魅無所謂,方寧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但芳姐卻是不同,她的一雙妙目四處逡巡,很是好奇在這麼一個破敗的小堡子里能走出方寧這樣的英雄人物。
    難不成方寧有過什麼奇遇不成?
    走在前面的方寧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到家了。
    他的家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但早已經不是以前那種四面漏風隨時都會坍塌的茅草屋,而是整潔的大瓦房和干淨的院落,院落中還有一群雞鴨正在啄食。
    而在院門口,童柔就站在那里。
    她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藍布裙,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眼楮直勾勾地望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寧哥兒……”她喊了一聲,聲音哽咽著。
    方寧快步走過去,剛要說話,童柔已經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哭得肩膀直抖。
    “你回來了……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方寧輕輕拍著她的背,聞著她發間熟悉的皂角香,想到了自己剛剛與童柔結婚不久就開始了征途,內心一股愧疚涌上來。
    “我回來了。”
    他低聲在童柔的耳邊說著。
    “以後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方寧彎腰將童柔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臉頰貼在他胸前,滾燙的溫度透過布衫滲過來。
    方寧大步跨進院門,木門在身後“吱呀”合上,將院外的喧鬧徹底隔開。
    夜魅抬腳就要跟進去,手腕卻被芳姐攥住。
    夜魅回頭,眼里滿是不解,另一只手比劃著,顯然是要跟上方寧。
    芳姐搖搖頭,壓低聲音︰“他們倆許久沒見,要單獨待著。”
    夜魅眉頭擰得更緊,輕輕一扭手腕,芳姐就感覺一股大力將自己彈開。
    芳姐當然知道夜魅的怪力,但她身手也是了得,緊接著又拉住了夜魅的衣襟,低聲說道︰“男女之事,旁人不便摻和。”
    夜魅眨了眨眼,忽然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木棍,在泥地上劃拉起來,很快出現一行字。
    “是不是和你與方寧有時候晚上做的事情一樣?”
    雖然芳姐也算得上久經床上戰斗,但被一個啞巴女孩問這種問題,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嗯,差不多吧。”
    夜魅歪著頭,想了想,木棍又動起來,第二行字緊隨其後。
    “為什麼?感覺你很疼?聲音總是很大。”
    芳姐的耳尖都在發燙,想起那些夜晚的喘息與戰栗,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卻說不出話。
    夜魅沒等她回答,又寫下第三行。
    “為什麼又好像很開心?”
    這下芳姐徹底慌了,伸手去奪木棍。
    “小孩子家問這些做什麼!”
    但木棍握在夜魅的手中,芳姐根本奪不下來。
    芳姐卻被夜魅那雙清澈的眼楮看得心慌。
    夜魅的眼神里沒有絲毫邪念,只有純粹的困惑,像在問“天為什麼會下雨”一樣自然。
    芳姐深吸一口氣,聲音細若蚊蚋。
    “傻孩子,你以後會懂的。有些疼,是因為……因為心里太想了。至于開心……”
    她頓了頓,望著緊閉的房門,嘴角悄悄勾起一點笑意。
    “是因為知道,那個人也在想你啊。”
    夜魅盯著地上的字,看了很久,忽然把木棍一扔,轉身坐在石階上,望著天空發呆。
    芳姐不知道她懂了沒有,只覺得臉上的熱意半天沒退,索性也坐在旁邊,听著院里隱約傳來的低語,隨即,這低語慢慢地變了,變成了不可描述的疾風暴雨。
    她也學著夜魅一樣雙眼望天。
    照道理來說,她這個年齡這個經歷,早就應該過了對一個男人死心塌地的階段了,可是為什麼,現在的心里很難受呢?
    芳姐心煩,很想離開,不去听那些來自屋子里的雜音,但她又擔心身旁的夜魅會干出出格的事情。
    畢竟,除了方寧以外,她不會听別人的話,之所以能夠暫時安靜,也是因為她和方寧的關系比較近,讓夜魅對她有些信賴。
    幸好,遠處迎接的隊伍鑼鼓喧天地進了寨子,熱鬧的聲音將煩惱的雜音蓋了過去,讓芳姐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