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抬頭看著寧勿缺,一字一句地說道︰“草原人耗不起,咱們耗得起。只要把援軍接進來,上陽城能喘口氣,他們的士氣就得垮。到時候不用咱們沖,他們自己就得亂。”
    寧勿缺眯起眼,看著眼前的少年。這話說得平實,卻像把錐子,精準地扎在戰局的麻筋上。
    “接下陽、漁陽兩軍,不是輕松的事情。派別人去我不放心,還是你辛苦一趟。你想帶多少人去?”
    “還是那六百騎夠了,多了反而顯眼。”
    寧勿缺嘿嘿一笑,道︰“行啊,你小子現在可是在這六百騎兵的心中有很大的分量,我怎麼听說你用了信譽券收買人心呢?”
    寧勿缺知道信譽券的事情,方寧一點都不吃驚。畢竟自己身邊的賀子丹等侍衛那可是妥妥的寧勿缺的死忠粉,相信一定會定期用某種方式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匯報給寧勿缺。
    而方寧也根本沒有打算將九龍峽谷發行信譽券的事情瞞著寧勿缺,還打算背靠大樹好乘涼,讓寧勿缺出來站台呢。
    方寧從懷里摸出了一張信譽券,信譽券上面蓋著的九龍谷主印章鮮紅刺眼,阿拉伯數字的防偽碼歪歪扭扭。
    他把紙往寧勿缺面前一推,說道︰“寧將軍看看這個。”
    寧勿缺拈起紙,眯眼瞅了瞅,又翻過來看背面的英文暗號,突然“嗤”地笑出聲。
    “你這是打白條子收金銀啊。跟當鋪收當物一個理,只不過當鋪給銀子,你給這張紙,還許了利息讓他們等著,倒比當鋪精明,一分錢都不掏。”
    方寧沒料到他一眼看穿,索性往前湊了湊,道︰“九龍峽谷的人信得過,這券在他們地盤能當銀子用。只是缺個靠山,寧將軍要是肯出面認了這東西,以後軍里弟兄手里的券,到哪兒都能兌,您看……”
    “要我上你的賊船?方寧,別以為我不知道九龍峽谷就是你弄出來的,這操作我都沒有想到。你這是以戰養戰,要靠著戰爭發財呢呀?”
    寧勿缺的神色冷峻,似乎隨時都會大發雷霆。
    “你小子打的好算盤。讓我支持你,就等同是我上黨郡認可這張白紙,信譽券就值錢,券值錢,你們收金銀就更方便,金銀到了你們手里,回頭還能換成糧草軍械賣給我,左手進右手出,做是一手好買賣啊。”
    “瞧您說的,好像我是那唯利是圖的奸商了。將軍,這對您,對上黨郡都是好事啊。戰利品終究是要變現的,與其是登記在冊上交國庫,私下里將其中的一部分變為咱們上黨的小金庫,何樂而不為?”
    “我也清楚之前軍中的操作,基本都是倒賣,中飽私囊。但是如果有九龍峽谷的這一番操作下來,那這些倒賣物資不會缺少,補充實力,還能補貼軍餉,何樂而不為?”
    方寧看寧勿缺臉色陰沉沒有反應,正琢磨該怎麼再勸勸,寧勿缺突然道︰“我應了。”
    他看著方寧愣住的樣子,嘴角扯了扯,“不過有條件。上黨軍以後剿匪繳的贓物,除了入庫的,剩下的戰馬軍械物資,都通過九龍峽谷走一遍。”
    方寧大喜,反問道︰“您是說……”
    “我答應了。不過我要入股,不只是賣給咱們,還要賣給草原人。那邊缺鐵器,咱們繳的破刀舊甲,他們也收。讓九龍峽谷的人去換,換回來的馬奶酒、皮毛,還能發給弟兄們當賞錢。比直接熔了造兵器劃算。”
    方寧沖著寧勿缺豎起大拇指,寧勿缺打的主意比他還深。其實,他早就在這麼做了,九龍峽谷有程福,和草原人比較熟悉,早就接觸並且做上了交易。
    不過這可不能明說,那可是私通敵軍的大罪,就算是寧勿缺對他很是器重,方寧也不可能說出來。但既然寧勿缺都這麼說了,那以後他就可以放開膀子大膽地干。
    方寧咧嘴一笑,道︰“寧將軍,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虧本,更不會讓咱們弟兄們流血流汗又流淚,有錢大家一起賺。”
    接下來,方寧和寧勿缺仔細商討了如何去接應漁陽郡和下陽郡兩支援軍的作戰計劃,良久之後,方寧才從寧勿缺的房間里出來。
    方寧在九台城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在第二天的時候,就帶著六百騎兵再次出發。
    這一次任務,方寧是要去清風口,協助被阻在那里的漁陽郡援兵通過清風口,進入上陽郡。
    兩天急行軍之後,再有十里地就是清風口,方寧抬手,身後的騎兵停下,原地休息。
    林森指著前方說道︰“方參軍,前頭就是駱駝峰的余脈了。清風口就建築在那道縫里。”
    這一次,方寧被寧勿缺授了個參軍的官餃,雖然只是個清閑的虛職,但代表著是寧勿缺身邊人。而林森等人也不好總是稱呼十七歲的方寧為先生,這個參軍倒是張口就來。
    正在這個時候,森林里傳出了一陣熟悉的鳥鳴聲。
    方寧沖著林子里喊一聲︰“三娃子,出來吧!”
    很快,孫三娃子從林子里跑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方寧。
    “寧哥兒,想死我了。”
    “等等,你渾身臭汗,別過來抱我……喂……”
    孫三娃子就像是猴子一樣,沖過來,跳上了方寧的馬,抱住了方寧。
    本來林森要阻攔,但看到方寧和這個小孩子很是熟稔,就擺手讓大家撤開,保持了一個警戒的隊形。
    方寧將孫三娃子推開,從馬上跳下來。
    孫三娃子也跳下,跟著方寧坐在了旁邊一塊大石頭上。
    “先說正事吧。”
    “好,這是地圖,清風口的情形,我趴山頭看了三天畫的。”
    孫三娃子遞過來的麻布上用炭塊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雖然丑陋,但能看明白大致。
    孫三娃子指著地圖解釋道︰“這是箭樓,草原人佔了,山匪守著兩側的崖坡。”
    他又點著關牆後的圓圈。
    “里頭有三百來匹戰馬,看旗號是個叫什麼洛奇部落的騎兵。剩余的守關的都是山匪,還有一些其他的匪幫。山匪佔大多數,有四千多人,其他的就是一個小金錢幫的幫派打手,幾百人。草原人,有三百人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