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許清檸醒來的時候,身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趙景聿已經不在床上了。
    院子里傳來小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楊月蘭在外面廚房里做飯。
    吳秀芳和周春艷在窗外小聲說著話,說趙景聿都起來好一會兒了,許清檸還不起床,想不到趙景聿這樣的人,對媳婦還是蠻好的。
    靠,她們竟然在她的窗前,肆無忌憚地蛐蛐她。
    許清檸瞥了一眼窗外,被人羨慕嫉妒的感覺還不錯,算了,隨便她們說,只要不牽扯到利益,無所謂的。
    寫字台上陶瓷缸里的水還冒著熱氣,她疊好被子,端起來喝了一口,壓了壓胸口的翻騰,拿了她的紅色牙杯出去刷牙。
    牙杯是昨天趙景聿去百貨大樓買的,跟他那個牙杯是一樣的,男人買東西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的,帶回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毛巾肥皂盒啥的。
    院子里炊煙裊裊,全是飯菜的香味。
    許清檸快走幾步,去了公用水龍頭處洗臉刷牙。
    吳秀芳和周春艷見許清檸出來,這才閉了嘴,把她們擇好的菜拿到洗菜盆里洗了。
    趙景聿的這間宿舍緊靠大雜院的西牆,為了鹵肉,趙福堂來的那天下午就在西牆邊上壘了個鍋灶,作為臨時廚房。
    這兩天,鹵肉炒菜,都是在這里做的。
    早飯簡單,楊月蘭熬了玉米糊糊,蒸了菜團子,還煮了幾顆雞蛋,雞蛋是他們從家里帶來的。
    還有昨天酒桌上剩下的飯菜,雜七雜八放在一個盆里,還有一盤蘿卜頭小咸菜,是楊月蘭自己腌的。
    人多,屋里太擠,早飯就在院子里吃,桌椅板凳都是借單位的,還沒送回去。
    昨天許清檸幾乎一天沒出門,今天才算真正意義上跟他們一家人吃飯,主要是她在屋里待了一天,有些悶,想出來透透氣。
    吃飯的時候,楊月蘭先剝了一顆雞蛋放在許清檸碗里︰“昨天你都沒怎麼吃飯,嘗嘗咱們老家的雞蛋。”
    她一共煮了三顆雞蛋。
    許清檸一顆,兩個小孫子一人一顆。
    坐在身邊的趙景聿看了一眼她碗里的雞蛋,沒吱聲。
    “謝謝媽。”許清檸心安理得地接過來,雞蛋黃很黃,吃起來很香,土雞蛋就是好,好吃又有營養。
    吳秀芳和周春艷見了,不約而同地看了看許清檸的肚子,不用猜了,肯定是懷孕了。
    察覺到她們的目光,許清檸一臉坦然,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隨便她們怎麼想。
    趙景文和趙景武兄弟倆只是悶頭吃飯,並不在意雞蛋被誰吃了這等小事,昨晚兄弟倆聊了一宿,都沒睡好,眼楮有些發紅。
    昨天的喜宴他們都看在眼里,辦得很豐盛,大盤的豬肉羊肉輪番上桌,大家都說趙景聿是個大方的。
    還是在城里上班好。
    拳頭大的菜團子是把玉米面和青菜摻在一起揉成團,放在鍋里蒸的,看著很誘人,就是吃起來味道一般般。
    許清檸咬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她吃不慣那股青菜的味道,再吃就吐了,又不好放回去,順手給了趙景聿,小聲道︰“我吃不下了。”
    趙景聿二話不說,接過來就吃了。
    兩個小佷子爭先恐後地從盆里挑肉吃,吃的嘴上全是油,趙景聿挑了一大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片放在她碗里︰“你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太膩了,我不愛吃。”許清檸隨即夾到他碗里,“我吃飽了,你不要給我夾。”
    那盆肉被他們一家人拿著筷子來回翻,她看著就想吐。
    吳秀芳和周春艷直接驚了。
    她們的男人可不會吃她們剩下的,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更不會給她們夾菜。
    “景聿,你什麼時候走?”趙福堂突然開口問他,“今天還是明天?”
    “明天早上。”趙景聿面無表情地答道。
    “待會兒我幫你收拾行李。”楊月蘭給兩個小孫子剝雞蛋,自己還沒來得及吃。
    “不用,我就帶幾件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趙景聿態度依然冷淡,他不喜歡喝玉米糊糊,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還給許清檸也倒了一杯,許清檸接了,放在手邊,她很喜歡喝玉米糊糊,尤其是這種大鍋熬的,很香。
    吳秀芳和周春艷的本事,也就是背後說三道四,真正面對趙景聿的時候,她們還是有些發怵。
    要是惹惱了他,他可是能掀桌子的。
    偏偏那兄弟倆只是一個勁地吃飯,屁都不放一個。
    吳秀芳一個勁地咳嗽,周春艷也跟著使眼色,卻得不到那兄弟倆半點回應。
    還是趙景聿主動開口問她們︰“大嫂二嫂,你們是不是有話要說?”
    吳秀芳和周春艷被問懵了。
    一時不知道怎麼說。
    許清檸看在眼里,頓覺好笑,她們就這點本事,趙景聿一個人就能對付他們十個。
    “我先說紅木盒子里面的那兩件首飾,那是我在西北的時候,給人家看了半年的礦區賺的,我用賺的錢給奶奶打了金鐲子和首飾。”
    趙景聿沒興趣跟她們打啞謎,淡淡道,“奶奶說替我保管著,等我長大了再給我,她老人家走的時候托付給了媽,媽現在給了我媳婦,也在情理當中,所以你們不用惦記。”
    吳秀芳和周春艷听了,訕訕笑。
    趙蕾真是多嘴,肯定是她跟趙景聿說她們知道金首飾的事。
    果然,這個小姑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哥二哥,我希望咱們有什麼事都放在明面上說。”趙景聿喝了口水,語氣慵懶,“只有說出來才能解決問題。”
    之前他一個人,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在乎。
    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媳婦了,又是常年不在家,有些事必須說清楚。
    “景聿,你從西北回來以後,就一直上班,工資也不低,你的工資從來沒補貼過家里。”老大趙景文見他這樣說,索性開口道,“我們也不是惦記你的錢,只是覺得你現在結婚了,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
    “我的錢是沒有補貼家里,但我也沒有花過家里的錢,我上小學到高中畢業的費用,都是爺爺奶奶供我的,所以我給他們養老送終,也沒有讓你們操心半分,有問題嗎?”趙景聿反問他大哥。
    “話雖如此……”趙景文明顯敗下陣來,但還是據理力爭,“但是生養大恩,你不能忘,你不能不管爸媽。”
    “等爸媽需要我的時候,我當然不會不管。”趙景聿的臉色冷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