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了了踩著馬丁靴，鞋跟在嘉添傳媒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她側頭看了眼身側的陸瑾尤——淺灰色連帽衫的帽子壓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即便裹得嚴實，也難掩周身清冷的氣質。兩人剛要邁進公司旋轉門，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塑料袋摩擦的 聲。
“哎！你們倆站住！”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快步追上來，手里拎著還冒著熱氣的豆漿油條，油膩的發絲黏在額頭，西裝外套皺巴巴地搭在臂彎，渾身散發著廉價油煙味與莫名的囂張，“知道這是哪兒嗎？嘉添傳媒！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便進的，登記了嗎？跟誰預約的？”
男人說話時，唾沫星子隨著手勢四處飛濺，姜了了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擼起衛衣袖子，露出線條利落的小臂，指節捏得咯咯作響，眼看就要往前沖，陸瑾尤連忙伸手扯住她的衣角，溫熱的指尖輕輕踫了踫她的手腕，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安撫的意味︰“別急，我來處理。”
姜了了側頭看他，口罩上方的桃花眼里滿是篤定，仿佛胸有成竹。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卻在男人轉身的瞬間，對著他的背影飛快比了個中指，動作又快又狠，看得陸瑾尤眼底泛起一絲笑意。
下一秒，陸瑾尤抬手將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頜線與薄唇，他抬眼瞟了中年男人一眼，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現在，能進了嗎？”
中年男人剛要發作，余光瞥見陸瑾尤的臉，瞬間像被扎破的氣球，囂張氣焰蕩然無存。他臉上的橫肉擠成一團，連忙點頭哈腰，手里的豆漿差點灑出來︰“能進！當然能進！陸老師您怎麼來了？早說您來，我肯定在門口等著！”嘴里說著諂媚的話，心里卻暗自嘀咕——雖說陸瑾尤是公司里出了名的“透明人”，資源被壓、合約苛刻，可再怎麼說也是簽了正式合約的藝人，真要是得罪了，萬一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他這個保安隊長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陸瑾尤沒再理他，自然地牽住姜了了的手，徑直走進公司。大廳里人來人往，穿著職業裝的員工抱著文件快步穿梭，電腦屏幕的光映在每個人臉上，鍵盤敲擊聲與電話鈴聲交織成一片忙碌的景象。沒人注意到他們，偶爾有人抬頭掃過一眼，也只是以為是普通藝人帶助理來公司，轉瞬便低下頭繼續工作——畢竟在嘉添傳媒，陸瑾尤早已是“查無此人”的存在，十三年來，他從萬眾矚目的選秀冠軍，變成了被公司雪藏、只能接些零散通告的邊緣人，早已沒了當初的熱度。
兩人沿著走廊往里走，路過茶水間時，還能隱約听到里面傳來的議論聲。
“你說陸瑾尤是不是傻？簽那種霸王合約，現在想解約都難。”
“可不是嘛，听說老板手里還攥著他的黑料，就算真解約，也要賠上百億違約金，他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要我說啊，他就是太老實了，要是有姜小姐一半的脾氣，也不至于被欺負成這樣。”
姜了了听到“姜小姐”三個字，腳步頓了頓，剛要回頭，陸瑾尤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在意。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跟著他繼續往前走，直到停在一扇刻著“總經理辦公室”的實木門前。
咚咚咚——
敲門聲剛落，里面就傳來一個沙啞的老男人聲音︰“進來。”
姜了了推開門，原本甜美的臉上瞬間褪去所有柔和，眼神變得銳利如刀。辦公室裝修得奢華卻俗氣，真皮沙發上堆著幾件皺巴巴的西裝，茶幾上散落著空酒瓶與煙蒂，一個頭發花白、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正靠在老板椅上，手里夾著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渾濁。
沒等老男人反應過來，姜了了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瞟了一眼放在桌上那刻著“方源總經理”的幾個大字牌子上，然後一腳踩在旁邊的真皮椅子上，椅子腿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從背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解約書，“啪”地甩在方源面前，聲音清脆卻帶著十足的霸氣︰“方源是吧？簽了它。”
這一舉動讓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陸瑾尤站在門口，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被溫柔取代——他早就知道姜了了不是柔弱的女生。方源愣了幾秒，煙蒂從指尖滑落，燙在褲子上也沒察覺，他盯著姜了了，又瞟了眼站在門口的陸瑾尤，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也是你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陸瑾尤身上，語氣里的蔑視幾乎要溢出來。在他眼里，陸瑾尤就是個軟柿子，十三年來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當初簽合約時故意設下陷阱，後來又用資源要挾，陸瑾尤從來都不敢反抗。就算現在有姜了了撐腰，他也不信這個“傀儡”敢真的跟自己作對——畢竟百億違約金，足以讓陸瑾尤一輩子翻不了身。
陸瑾尤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腦海里閃過這些年的委屈︰被搶資源、被潑髒水、被要求免費參加商演……可更多的，是姜了了這些天對他的鼓勵。他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前，目光堅定地看著方源，聲音雖然不高，卻字字有力︰“是，這就是我的意願。”
方源徹底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被自己欺負了十三年的藝人，居然真的敢反抗。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鎮定，靠在老板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你可想仔細了，解約容易，但是百億違約金……就憑你現在一貧如洗的樣子，你覺得你能還完嗎？”
他特意加重了“百億”兩個字，眼神里滿是威脅。陸瑾尤的臉色瞬間變得復雜——他確實沒錢，這些年賺的錢大多被公司以各種名義扣掉，如今手里的存款連一百萬都不到，百億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方源見他動搖，心里更得意了，他往前湊了湊，繼續說道︰“所以，你還是好好當你的大明星，別想著解約了。只要你听話，以後我還能給你些資源，總比一輩子背著債務強，你說……”
“去你他喵的大明星！”
姜了了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方源的話。沒等方源反應過來，她已經揚起拳頭，狠狠打在方源的左眼楮上。方源慘叫一聲，從老板椅上摔下來，眼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捂著左眼，剛要開口罵人，姜了了又一拳打在他右眼楮上，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好了，現在兩邊眼楮對稱了，你好好當你的國寶吧。”姜了了拍了拍手，語氣里滿是不屑。
方源躺在地上，兩邊眼楮周圍烏黑一片，像個大熊貓，嘴里還想說著什麼，可看到姜了了冰冷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怕自己再說一句，一會又不知道會像什麼動物。
姜了了蹲下身，盯著方源，聲音冷得像冰︰“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份合約是怎麼回事？當年你趁著陸瑾尤家里出事，故意用低價合約騙他簽字，後來又修改條款，把違約金改成百億，這不是欺詐是什麼？”
她拿起桌上的解約書，指著上面的條款︰“還有，合約里寫的‘乙方需無條件服從甲方安排’，這種霸王條款本來就不具備法律效力，你還敢拿出來要挾人？”
方源的臉色越來越白，他沒想到姜了了居然把合約研究得這麼透徹。
“你還好意思要百億違約金？我看你是想要百億冥紙吧！”姜了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陸瑾尤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你就真當他是軟柿子，任你們宰割？告訴你，以後有我罩著他，你們休想再動他一根手指頭！”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威懾力。方源躺在地上，渾身發抖，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陸瑾尤站在一旁，看著姜了了的背影，眼底滿是溫柔與堅定——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姜了了回頭看了眼陸瑾尤，沖他笑了笑，又轉向方源︰“現在，你簽還是不簽？”
方源看著她的眼神，又看了看陸瑾尤堅定的模樣，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他顫抖著拿起筆，在解約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手一抖，墨水暈開，在紙上留下一團黑色的印記，像極了他此刻狼狽的處境。
姜了了拿起解約書，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遞給陸瑾尤︰“好了，以後你自由了。”
陸瑾尤接過解約書，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的字跡，眼眶微微泛紅。他看著姜了了，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謝謝你。”
姜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明媚︰“跟我客氣什麼，以後咱們一起加油！”
兩人並肩走出辦公室，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仿佛為他們鍍上了一層金光。走廊里的員工听到動靜，紛紛探出頭來看，卻沒人敢說話——他們都知道，從今天起，嘉添傳媒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