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捷將這一章節的初稿,發給李響看時,他在宿舍里呆坐了足足半個小時,然後給陳捷發來一條短信︰
“哥,你這篇東西要是發出去,國內的法理學界,怕是要地震了。”
陳捷看到短信後,只是笑了笑,沒有回復。
搞定了最核心的理論武器,陳捷又開始了下一步布局。
光有理論還不夠,答辯委員會的人員構成,同樣至關重要。
正式答辯委員會,通常由五位教授組成,除了指導老師和錢衛東,還有另外三位。
陳捷通過林薇的關系網,很快就拿到了答辯委員會的初步擬定名單。
名單上,除了錢衛東,還有兩位思想比較開明、對現實問題很關注的中年教授,以及一位即將退休、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陳捷的目標,就是要在答辯開始前,爭取到這三位的同情分。
他沒有直接去拜訪這幾位教授,那太刻意,也太容易落人口實。
陳捷選擇了一種更聰明、更潤物細無聲的方式。
他將自己論文中,關于“基層治理”和“司法改革”的兩個章節,單獨摘了出來,分別投給了由那兩位中年教授擔任編委的兩個法學類學生期刊。
投稿時,他特意在郵件里注明,自己是燕大法學院本科生陳捷,這篇稿件是自己畢業論文的一部分,因為對兩位老師在該領域的研究成果非常欽佩,所以斗膽投稿,希望能得到老師批評指正。
這一下,就等于是在答辯前,提前將自己的一部分觀點,以一種非常謙遜和專業的姿態,送到了兩位評委面前。
而對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陳捷的辦法更絕。
他從林薇那里得知,這位老教授一生最敬佩的學者,就是剛剛在陳捷組織的論壇上大放異彩的羅文博院士。
于是,陳捷給羅老秘書,打了一個電話;
“李秘書,您好,我是燕大法學院的陳捷。”
“哦,陳捷同學啊,羅老還時常念叨你呢,說你組織的那個論壇,水平很高。”電話那頭的李秘書語氣很客氣。
“不敢當,都是羅老和各位前輩提攜。”陳捷謙虛了一句,隨即轉入正題,“李秘書,是這樣的,我最近在寫畢業論文,遇到了一些困惑,想向羅老請教一個問題,不知道會不會太打擾他老人家?”
“你說說看,我轉達一下。”
“我的論文,是關于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其中涉及到法治的合法性基礎問題。我個人認為,華國法治的合法性,根植于人民的政治認同,這與西方主流規範主義法學,有所不同。”
“但我的這個觀點,在學院里引起了一些爭議,有老師認為我這是政治學,不是法學。”
“所以,我想請教羅老,法學研究,到底應不應該,能不能,與政治現實相結合?我們青年學子,在進行學術研究時,是應該堅守象牙塔的純粹,還是應該直面華國波瀾壯闊的偉大實踐?”
陳捷沒有問自己的論文對不對,而是將問題上升到了法學研究的方法論之爭,上升到了青年學子的治學道路選擇。
這已經不是一個私人問題,而是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公共問題。
像羅老這樣一生致力于將法學理論與華國實踐相結合的大家,听到這樣的問題,一定會感同身受,也一定會做出回應。
果不其然,兩天後,法學院內部論壇上,一篇由羅文博院士辦公室授權發布的短文,被置頂到了首頁。
標題是——《致燕大法學青年學子的一封信》。
信中,羅老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回顧了自己一生的治學經歷,他強調,法學從來都不是空中樓閣,真正的法學大家,必須“植根于華國大地,解決華國問題”。
他痛心疾首地批評了當前學術界一些人“言必稱希臘,唯西方馬首是瞻”的錯誤傾向,鼓勵青年學子要有勇氣,有擔當,敢于提出華國自己的理論,構建華國自己的話語體系。
信的最後,羅老特別提到︰
“听說最近有同學因為論文選題過于關注現實,而受到了一些非議,我倒認為,這恰恰是值得肯定的,我們的學術研究,如果脫離了國家發展脈搏,脫離了人民群眾的火熱生活,那還有什麼生命力可言?”
這封信,雖然沒有點任何人的名,但在法學院內部,卻無異于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所有人都知道,羅老這是在為那個叫陳捷的學生,公開站台!
一時間,整個法學院議論紛紛。
而始作俑者陳捷,卻仿佛沒事人一樣,依舊每天泡在圖書館,完善著自己的論文,對外界的波瀾,不聞不問。
所有的鋪墊,都已完成。
接下來,就等著答辯會那天的最後決戰。
……
畢業論文答辯日,如期而至。
法學院一間莊嚴肅穆的會議室里,答辯委員會的五位教授,悉數到場。
院長錢裕民,親自擔任答辯委員會主席。
這件事也驚動他了,為了確保自己推薦到中央的好苗子不在畢業論文上被人惡意刁難,他不得不來親自坐鎮。
錢衛東坐在錢裕民的下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羅老的那封信,他自然也看到了,雖然沒有點名,但他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他心中對陳捷,更多了幾分惱怒。
他覺得這個學生,不走正道,竟然用這種盤外招來向自己施壓。
好,你不是會借勢嗎?
今天,我就要在答辯場上,在所有老師面前,用最嚴謹的學術,把你駁得體無完膚,讓你知道,學術終究是靠實力說話的!
陳捷穿著一身筆挺白襯衫,神色從容地走上答辯台。
他先是向各位評委鞠了一躬,然後便開始了論文陳述。
陳捷沒有照本宣科,而是用一種極其凝練、充滿概括力的語言,在短短十五分鐘內,將自己論文核心思想清晰地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的陳述,既有宏大理論框架,又有生動現實案例,其間還穿插著對中西方法理思想的解讀,听得在場的幾位教授,都暗暗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