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渺發了一張新生兒照片,並且配文︰升級當媽啦,嫡長兒!
不出一個小時,家門被已經離婚半年的前夫敲響。
門一開,賀忱那張陰沉的臉,就讓沈渺這兩室的出租屋溫度,降至冰點。
沈渺握著門把的手扣緊,“你怎麼來了?”
男人冷著臉不說話,抬腳進來, 光瓦亮的皮鞋踩在老式居民樓的彩花地板上,格格不入。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里,他徑直去了沈渺的臥室。
他的助理林昭,手里拿著一份協議書,遞給沈渺。
“沈秘書,好久不見,這是賀總的御用律師連夜擬定出來的撫養權協議書。”
沈渺接過協議書,翻開看了一眼。
賀家長孫,必須由賀家撫養長大。
整頁的長篇大論,沈渺精準地捕捉到這一句。
果然,賀忱要爭撫養權。
他也不是那麼不講情面,沈渺可以將孩子撫養到三周歲。
前提是她願意,她要是不願意,現在賀忱就把孩子帶走。
沈渺的心尖淡淡化開一抹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還愣著神,賀忱從臥室走出來。
“孩子呢?”
兩年前嫁給他的時候,沈渺就知道他是個沉默寡言,並且冷血的人。
但賀忱很君子,因為一次意外睡了她,為了負責他提出結婚。
沈渺答應是因為長達六年的暗戀。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未免也太惜字如金了。
就沒什麼話要說?
林昭看著沈渺的眼神充滿同情,見氣氛僵持,他識趣地退出出租屋,並且關了門。
逼仄的空間,靜謐的夜晚。
沈渺突然輕笑了聲,打破沉寂。
“什麼孩子?”
賀忱身姿筆挺,站在客廳中央。
暗黃的燈在他頭頂籠罩,令他五官輪廓模糊。
沈渺轉過身,白淨的小臉被燈光照得十分清楚,黑白分明的眼楮清可見底。
像是真听不懂他的話。
“算算日子,離婚時就懷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離婚。”
賀忱的質問不帶一點兒情緒。
完全是好奇。
沈渺跟他結婚以後,才發現他結婚真的是為了負責。
如果非要找出負責以外的原因,那就是想要一個合法的生理需求工具吧。
兩年的時間,她明確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定位。
自幼在孤兒院長大的沈渺缺愛,也缺安全感。
這段婚姻,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溫暖。
除了他每晚在床上動情,眼里只有她的那一刻——
所以,離婚是沈渺提的。
賀忱只說了一句︰只要你不後悔就行。
辦了離婚證當天下午,沈渺就向他提出調職,去京北另一個區的分公司任總經理一職。
半年沒見,她竟然生了個孩子出來。
賀忱說不清心頭什麼滋味。
“我這不是給程小姐騰地方嗎?”沈渺淡笑著,“你真要把孩子帶回去,程小姐能同意嗎?听說你們好事將近,她要是一生氣跟你分手了,你怎麼辦?”
據說程唯怡是賀忱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兩人青梅竹馬,後來不知為什麼分手,程唯怡出國了。
後來幾年賀忱都單著,零緋聞,媒體幾次報道這段戀情,都說他在等程唯怡回來。
半年前,程唯怡回國,成為了壓垮沈渺想離開,卻又舍不得離開的最後一根稻草。
得知她回來,沈渺當天晚上就提了離婚。
“這些都跟你沒關系,也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
賀忱態度依舊,並未有半分動容,“你是聰明人,孩子不該跟你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回賀家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沈渺是聰明,但再聰明的人,在動了感情的情況下,也無法保持理智。
“狗都不嫌家貧,兒肯定更不嫌,我的孩子都不嫌棄,你這是替他嫌棄我?”
她那張嘴,一直都很硬。
賀忱算了解她,她是一個很有自我立場的人,一旦認定的事情都會堅持。
以前在工作上,她跟他叫過板,為了一個項目評估,她冒著被開除的危險也要跟他剛。
就只有在床上,他讓她服過軟。
但這次不一樣,她再堅持,賀忱也不能讓。
“沈渺,你覺得你有能力跟我斗?”
他不講武德,沈渺猶如被一雙無形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
沒有辯駁能力,更沒有反擊能力。
沈渺扯了扯嘴角,“賀總,你誤會了。”
“那是商音的孩子,我下班之後去醫院看她,才進家門。”
賀忱眉骨收攏,凝望著她。
質疑,審視,最後見她還穿著緊身的包臀裙,挺翹的臀部細細的腰肢。
不像懷過孕,更不像剛生完的!
“哦,商音你還記得吧?我常跟你提的……”
沈渺解釋。
但賀忱根本沒听。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咬在嘴里,點燃後走到窗邊一口接一口地抽。
短短一個小時,喜當爹,又下任了,他需要冷靜。
半年不見,沈渺好像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他說不上來,與記憶中不一樣,他在窗戶的倒影上細細打量她。
她雖然有點小脾氣,但結婚那兩年私下在他面前像寵物貓一樣,溫順听話。
現在,像野貓。
居然做出這種沒邊沒譜的惡作劇?
沈渺走過來,把他面前的窗戶打開,寒冬臘月刺骨的冷風吹進來,將煙味散去一些。
“雖然你誤會了,但我還挺好奇,萬一真有孩子,孩子跟程小姐也必定只能二選一,你選哪個?”
她很識趣,自己都不曾在賀忱的備選中。
“沒那麼多萬一。”
賀忱掐滅了煙,找了一圈沒找到煙灰缸,捏著煙蒂離開了她家。
他不是那種有閑情逸致,半夜三更跟前妻敘舊的人。
沈渺想,要不是看到那條朋友圈,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跟她見面。
除非像一個月前,偶然在酒店遇到,他喝多了,他們——又睡了一次。
沈渺怕尷尬,提上褲子趁他還沒醒就跑了。
本想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誰知這件事在她肚子里生根發了芽。
她是真懷了,六周,胎兒發育健康。
窗外下著雪,大片的鵝毛雪花下落,讓一身黑色著裝的男人更為顯眼。
沈渺關了窗戶,頭抵在冰涼的窗戶上,看著他把煙蒂丟垃圾桶里,上了路邊的布加迪,疾馳而去。
那輛車,出現在這貧民窟,如此的突兀。
就像賀忱,本不該出現在沈渺的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