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濃煙在十九區上空飄蕩,遮蔽本就灰暗的天空。
空氣中刺鼻的工業化學品氣味混著一股泥土腥悶的味道,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谷寧看了眼天空,拉了拉沾染了機油的圍兜遮住口鼻,加快了步伐。
她穿過混亂髒污的街道,小心跨過地面粘稠漆黑的化學污水,遠遠避開三三兩兩聚集在陰暗角落,不懷好意的獸人混混,拐進了一條昏暗擁擠的巷子。
谷寧就住在這密集建築的其中一棟樓中。
“轟隆!”天空一聲雷鳴巨響,大雨急切的傾灌而下,撒豆似的砸在地上。
谷寧還是沒能在下雨之前趕回住處,身上被淋了個透。
穿越過來一個月,她遇到過更遭的狀況,沒什麼脾氣的拖著灌鉛的腿進到電梯。
今天運氣不錯,電梯沒人,她不用頂著其他獸人想把她丟出去的目光擠電梯了。
她住在五樓,不算高,要是換作在人類世界,她就爬樓了。
但獸人的建築比人類世界總體要更大,就連樓梯都高出一倍,她每上一級階梯都像在跨欄,爬五樓等于爬十樓。
干了一整天苦力活,她實在沒力氣跨欄了。
從老舊轟鳴的電梯中出來,穿過昏暗走廊走到盡頭,谷寧總算回到了住處。
關上門那一刻,谷寧直接往地上一躺,感覺死一會了。
屋內有響動聲傳來,片刻後,一道身影挪動到她身邊,用毛絨絨的腦袋拱了拱她,在她身上小狗一樣嗅聞著。
谷寧偏頭看去,長著獸耳的青年趴在她身邊看著她,眼底透著一絲焦急。
就像一只看見主人回家突然倒下的迷茫小狗。
谷寧有氣無力的抬手在他腦袋上一揉,“我沒事庫克。”
庫克立即伸出舌頭舔上她的手。
“別舔,都是機油。”谷寧把手縮回去。
庫克不听,抓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舔著。
谷寧實在沒力氣推拒,也就隨他去了。
她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出現在十九區一片巨型垃圾場中,天空下著大雨,垃圾場散發的難聞味道讓她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她被大雨淋透,瑟瑟發抖的縮在垃圾場一角,躲避著在垃圾場游蕩的巨大野獸。
這個世界不只有獸人,還有真正的野獸。
是在垃圾場翻撿垃圾零件的庫克撿到了她。
庫克是一個侏儒混種,雖然庫克比她還高半個頭,身體也很強壯,但對于身形普遍高大的獸人來說,庫克和她沒太大區別。
庫克舔完谷寧的手,將腦袋枕在她的胸口,睜著一雙清澈的小狗眼看著她。
“庫克,你好重。”谷寧推了推庫克的腦袋。
庫克喉嚨中發出“ ”的粗聲,摘下她的工帽護目鏡,扯掉她的圍兜。
谷寧剛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庫克就舔上她的臉,狂甩她口水。
谷寧被他舔的肌膚有些癢,笑著推開他的腦袋坐起身體。
要不是庫克一副人形,她真的會覺得自己養了一只熱情的大狗。
“我看看你的傷。”
谷寧推開庫克在她脖頸處拱蹭的腦袋,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口。
幾天前,庫克和人打架受了很重的傷,還好一個認識庫克的獸人幫忙處理了傷口。
庫克身上除了一些撕裂傷和挫傷,最嚴重的是一條腿和一只手骨頭斷了,肋骨也斷了好幾根。
幸運的是混種恢復力驚人,不過幾天庫克的外傷就陸陸續續的恢復了,就是腿還不能下地。
檢查了庫克身上的傷都恢復的不錯後,谷寧放下心來。
躺了會恢復了點力氣,谷寧讓庫克乖乖坐著等他,才爬起來去洗手。
用肥皂使勁搓洗了好一會,谷寧才把手上殘余的機油洗干淨。
洗完手,她把身上已經濕掉的工服和鞋子甩掉,只余一件背心和短褲,又隨便洗了把臉,赤著腳回到客廳。
她餓的不行了,先把晚飯解決了再說。
庫克眼楮視線時刻不離谷寧,谷寧走哪都盯著。
谷寧摸摸他的腦袋,在他身邊坐下,把紙袋中的食物拿了出來。
食物是幾塊壓縮餅干,和兩塊冷掉的炸肉排。
這是工地給臨時工的標準晚餐,每天也只有這一頓。
為了給庫克買治傷的藥,她花掉了她和庫克幾乎所有的錢,但那點錢也只夠買點消炎止血的藥。
買完藥,她連食物都要買不起了。
谷寧撕下一半肉排,剩下的都給庫克。
庫克還是像之前一樣不吃,把肉排推給她。
谷寧︰“張嘴。”
庫克听話的張開嘴巴,谷寧把炸肉排塞進他嘴里,“吃掉,你吃東西才能快點好起來。”
被她親手喂到嘴里,庫克這才吃了起來。
谷寧幾乎一整天沒進食了,抓起肉排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吃了兩塊壓縮餅干,灌了小半瓶的水,這才吃了個半飽。
解決了晚飯,谷寧找了套干淨衣服準備洗澡。
她拿起庫克的終端看了下時間,才七點多,她至少得等到晚上十點後才能去公共浴室。
這里的房子沒有獨立浴室,只在一樓設立了公共浴室。
這是讓谷寧有點崩潰的地方,在她被庫克帶回來時,就發現了一件不太妙的事,就是她沒有見到一個雌性獸人,全都是雄性獸人。
哪怕到現在已經穿來一個月了,她連半個雌性獸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要不是後面通過庫克給她的可以上網的終端了解,雌性獸人因為太過稀少都被保護起來,住在最好的中央地區,她都要以為這個世界全都是雄性了。
那也太可怕了。
因為她住的這片區域不會出現雌性獸人,所以公共浴室也不可能分性別設置。
之前谷寧壯著膽子進去過一次,結果撞見一群獸人赤條條的身體。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場面,她想起來都又臊又怕。
後面她每次洗澡,都只能等大半夜獸人們都差不多洗完了,她才提個鐵桶把水裝回來擦洗。
但這樣洗的很不痛快,而且公共浴室離得遠,她提著一桶沉甸甸的水也非常麻煩。
庫克沒受傷的時候還能幫她提回來,現在都得她自己提水了。
等到十點半,谷寧才提著桶躡手躡腳穿過走廊,乘坐電梯去到一樓的公共浴室。
和往常一樣,這個點已經沒有獸人來洗澡了。
谷寧熟門熟路打開熱水閥,把水桶放在花灑下方裝熱水。
盯著水桶中不斷上升的水位,谷寧忽然有點想在這洗了。
今天工地趕工程進度,她比平時多干了兩小時的活,出的汗把里面的背心都浸透了,身上粘膩的難受。
她真的很想舒舒服服洗個澡。
谷寧目光在空曠的公共浴室一掃,她每次這個點來浴室都沒人,單獨洗應該沒事吧?
谷寧腦中天人交戰了一陣,想舒服洗一次澡的念頭佔據上風。
她跑去把浴室門反鎖,選擇最里面的一個淋浴位洗了起來。
溫熱的水流沖洗在身上的那一刻,谷寧長舒口氣,有點想哭。
她將香皂抹在頭上,先把頭洗了,再往身上抹,順便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就這一塊香皂,洗澡洗頭洗衣服都靠它。
唉,也算是過上苦日子了,當牛馬的時候雖然住著出租房,但好歹洗澡吃飯是沒問題的,更不會受到生命威脅。
她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谷寧沉浸在源源不斷噴灑而下的熱水中,格外珍惜這難得的淋浴澡,舒服的想要哼歌。
“砰砰!”
就在這時,響亮的拍門聲在空曠的浴室中響起,谷寧猛地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