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斷斷續續開口,聲音微弱。
顧瑾眸中閃過決然,驀地咬破自己手指,鮮血滴落在孫嬤嬤的胸口。
她以指尖血為引,迅速畫下一道復雜的符咒。
符咒散發著微弱光芒,仿佛活了一般,覆在孫嬤嬤傷口上不停游走。
她小心翼翼將箭頭拔出,扔在地上,又從包袱里找到藥灑在傷口處。
孫嬤嬤呼吸平穩,游走在傷口周圍光芒消散,傷口處血被止住。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顧瑾腳步踉蹌,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其挪到床上安置好。
她即將體力不支昏死過去,畢竟施展血符術極為消耗心神。
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用它,以往用過之後她都會如死人般昏睡至少一個月。
倏地,房門被推開,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在身後,大手穩穩地摟住即將倒地的顧瑾。
顧瑾猛然抬眸,目光帶著警戒與男子相撞。
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何時遮目白紗脫落。
而眼前之人周身被磅礡的真龍之氣所籠罩,看不清楚臉,只聞到一股淡淡香氣。
沒錯,她的眼楮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而她用來遮目的白紗,正是師傅所贈用來阻隔這些東西的。
“你是誰?”
擁有真龍之氣的乃是帝星命格,她可不認為一國之君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此人,極其危險!
顧瑾伸手推拒。
但該說不說,真龍之氣于她乃是大補之物,順著呼吸便鑽入體內!
封聿看到她那雙異瞳後,長眸微暗。
是她?
“不必緊張,本——我,我對你沒惡意…”
只是沒等他說完,顧瑾就昏迷了。
真龍之氣過盛,她剛施過血符術的身體無力承受。
昏迷前,不忘說一聲︰“登徒子…”
沒再言語,封聿清冷的臉上浮現一絲意外。
看來,她把自己忘了。
將顧瑾打橫抱到床上躺好,封聿將白紗重新系回去。
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喂入顧瑾口中,而後,轉身閉門離去。
門被關上,四周恢復如常。
顧瑾是被外面敲門聲吵醒的。
她起身便看見床頭放著小瓷瓶,原以為不過一場夢,現在看來並不是。
打開瓶塞,放在鼻尖聞了聞,是上好的療傷補血藥,倒出一粒,塞入孫嬤嬤口中。
突然想起那枚扔在地上箭頭,那可是查清此事唯一線索。
誰知,找遍了整間屋子也沒找到箭頭,顧瑾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又想起那渾身真龍之氣的男子。
想來自己這麼快醒來,是吸了真龍之氣的緣故。
她算到孫嬤嬤有血光之災,卻沒算到竟來得如此晚!
晚到她以為已經躲過去了,從而放松警惕,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
但對方目標明確,是沖她來的!
究竟誰要對她痛下殺手?
而救下她的男子又是誰?
……
思緒翻飛,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顧瑾嘆口氣,手指摩挲著桌上茶杯。
無論幕後是誰,她都必須弄清楚,絕不能坐以待斃。
又將馮嬤嬤喚到跟前,讓她掏銀子請大夫。
馮嬤嬤推三阻四,一百個不願意,卻被顧瑾威脅若不掏銀子請大夫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那哪成!
老二夫人可是三令五申要她一定要將人帶回。
最後馮嬤嬤只得掏銀子請大夫。
待大夫查看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而她依舊黑著臉跟車夫擠著,繼續被風雪無情洗禮。
倒不是顧瑾刻意難為她,實在是車廂內空間有限,孫嬤嬤重傷,總不能讓她出去。
進城後,城內並沒有想象當中的熱鬧喧囂,車水馬龍,反倒透著幾分蕭條。
按理說,此時臨近中午,正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時候才是,可街上行人少得可憐,且個個行色匆匆。
“看好你家孩子,听說老李家剛出生的孫子也丟了,唉,造孽啊!”
“是啊,我兄弟在府衙當差,听他說,最近有不少嬰兒失蹤,官府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呢!”
街道上的議論聲傳入顧瑾耳中。
馮嬤嬤借口替老二夫人取東西離開,只剩車夫和顧瑾主僕。
顧瑾掀開車簾,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頭思緒萬千,終究一切都物是人非。
馬車未靠近侯府正門,就遭到侍衛驅趕。
顧瑾不信侍衛認不出侯府馬車。
既認出還驅趕,那就說明有人授意,故意要為難她。
顧瑾恍然明白馮嬤嬤為何離去,不禁冷笑。
沒想到,還沒進侯府這戲碼就要開始了,倒要瞧瞧侯府能耍什麼花招!
車夫勒停馬車,“姑娘稍等。”
片刻後,車夫回來了,“大小姐,侍衛讓走後門。”
走後門?
她堂堂侯府嫡出大小姐,走後門?她若是真走了,以後再侯府還怎麼抬頭做人?
“不必理會!”
顧瑾讓車夫將車停在側旁,二人待在車內。
既然派人去接她回來,必是有求于她,有求于人還這樣羞辱,真是不要臉!
而此刻,侯府側門檐下,顧汐正一臉得意地看著一切“我當她有大本事呢!還不是被本小姐的手段輕松拿捏?真不明白,祖母為何非接這災星回來!”
她撇撇嘴一臉嫌惡,“窮鄉僻壤出來的野丫頭,沾滿窮酸氣!想想心里就膈應。”
顧汐恨恨跺跺腳,轉身看向身後男子,聲音嬌俏,“世子哥哥,你給評評理嘛。”
男子著一身玄色錦緞長袍,腰系寶石的玉帶,發髻高束額前幾縷碎發隨意垂落,像極一只開屏的花孔雀。
此人正是平南王府世子,京城第一紈褲,姜宇。
他眼神慵懶瞥顧汐一眼,隨意吹下額前碎發,修長手指把玩著一柄瓖嵌紅寶石的匕首,卻並未開口。
要不是為了看一眼這個所謂的侯府‘災星’,他斷然不會在這里的,畢竟平南王和定遠侯還是有很大差距。
顧汐身旁嬤嬤被寒風凍得一哆嗦,“姑娘,這風口陰冷,小心您的身子。她被接進來,總要給老二夫人請安的,那時自然能瞧見,您何必過來這吹風挨凍。”
萬一染了風寒,受責罰的可是下人。
顧汐冷哼一聲,“本姑娘就想提前看看災星長成什麼樣!”眼中閃過怨毒,緊咬牙齒,“刑克六親的災星她接回來干嘛?死在外面不好嗎?晦氣東西!!”
“在鄉野待了十年身上定沾染陋習,你們看仔細,有丁點錯處都記下來,日後好好教訓!”
姜宇聞言,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想讓她丟臉,何必等到日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