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凰臨九域

第二十章︰血脈召喚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季青翎 本章︰第二十章︰血脈召喚

    攬星閣拍賣會的余波未平,殷九嶷那冰冷的回眸帶來的壓力如同實質,贏無忌的怨毒目光更是如芒在背。

    然而,林薇心中最洶涌的浪潮,卻是來自那座沉寂在城東的墨府。

    墨滄溟派人送來的那碗“九轉回天湯”藥效非凡,不僅讓她身體迅速復原,精神力也因禍得福,變得更加凝練純粹。

    體內那股星辰之力,似乎與藥湯中蘊含的古老草木氣息和一絲微弱的玄螭之力產生了奇妙的共鳴,運轉得越發圓融順暢。

    這讓她對墨滄溟的意圖更加困惑,卻也更加確信——自己與墨家,必然有著極深的淵源。

    那份困惑與確信,在姬無鋒帶來一個更震撼的消息後,達到了頂點。

    “阿蕪,” 姬無鋒屏退左右,神色極其凝重地將一枚折疊整齊的素色絲帕放在林薇面前,“墨府……送來此物。”

    林薇疑惑地展開絲帕,里面包裹著一塊巴掌大小、邊緣焦黑、質地卻異常堅韌的深青色錦緞殘片!殘片上,用暗金色的絲線繡著一只盤繞的、形態奇古的螭龍(玄螭),雖然殘缺,但那神韻與墨滄溟玉佩上的、以及她遺失發簪上的紋樣,如出一轍!

    而在錦緞殘片下方,壓著一張更小的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跡顫抖卻力透紙背的古雲煌語︰

    “十五載離殤,玄螭泣血。後頸胎記,可證血脈。靜夜子時,墨府側門,盼歸。 祖父滄溟泣告。”

    嗡!

    林薇只覺得腦海中一聲轟鳴!

    所有的線索——墨香巷老僕的驚疑、墨滄溟的試探、玉佩的排斥、藥湯的呼應、異能對玄螭紋的悸動、文清漪兄長悲劇背後可能的貴族黑手、以及原身阿蕪記憶中那片模糊的、包裹嬰孩的錦緞……在此刻全部串聯起來!

    後頸胎記!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向自己後頸發際線下方一處隱秘的位置。那里,確實有一小塊自幼便存在的、形狀奇特、色澤淡金的印記!她一直以為是普通的胎記,從未在意!

    “這錦緞……” 姬無鋒聲音低沉,“墨滄溟說,是當年包裹……那位遺失嫡女的襁褓殘片。上面的玄螭暗繡,是墨氏嫡脈獨有的標記。”

    真相,如同破開迷霧的驚雷,轟然降臨!

    她不是鼠尾巷的野草阿蕪,她是墨家十五年前在暴亂中遺失的嫡女,墨昭!

    巨大的沖擊讓林薇身形晃了晃,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卻又涌上異樣的潮紅。十五年漂泊無依的孤苦,身份揭曉的震撼,對那場暴亂背後陰謀的疑懼,以及對“家人”這個陌生詞匯的茫然與……一絲難以抑制的渴望,如同滔天巨浪般沖擊著她的心房。

    “將軍……” 她看向姬無鋒,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姬無鋒看著她眼中翻涌的復雜情緒,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早已有所猜測,但當鐵證擺在眼前,那份震撼依舊強烈。他看到了她的茫然、她的脆弱,也看到了她眼底深處那絲對“家”的渴望。

    “去吧。” 姬無鋒的聲音異常溫和,帶著前所未有的理解與支持,“這是你的血脈,你的根。無論前路如何,我……都在你身後。” 他伸出手,極其克制地、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傳遞著無言的安慰與力量。

    那份克制而堅定的守護,像暖流注入林薇冰冷紛亂的心。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子時將近,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樸素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墨府那扇不起眼的、位于後巷的側門外。車門打開,一身墨色斗篷遮住身形容貌的林薇走了下來。孤星如同銀灰色的影子,緊隨其後,冰藍的獸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側門無聲地開了一條縫,一位須發皆白、穿著樸素但眼神銳利如鷹的老僕=,正是墨滄溟的心腹,曾傳遞消息的老花匠,躬身等候,低聲道︰“大小姐,請隨老奴來。”

    踏入側門,一股塵封的、帶著古老木質和淡淡草藥氣息的陳舊感撲面而來。

    與外界的想象不同,墨府內部並非破敗不堪,亭台樓閣依稀可見昔日的格局與氣韻,只是處處透著一種被歲月和沉寂打磨過的蕭索。長廊幽深,燈火昏暗,只有老僕手中一盞風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

    孤星緊貼著林薇,喉嚨里發出極低的嗚嚕聲,它似乎感應到了這座府邸深處某種沉眠的力量,既警惕又帶著一絲奇異的……熟悉感?

    穿過幾重寂靜的庭院,老僕在一處燈火通明的主廳前停下腳步,躬身道︰“老太爺、大少爺、小少爺……都在里面等您。”

    林薇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髒,緩緩推開了沉重的廳門。

    室內燭火通明,映照著一張張刻滿了思念、痛苦、希冀與難以置信的臉。

    主位上,墨滄溟拄著烏木拐杖,身體微微前傾,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門口,在看到林薇踏入的瞬間,那佝僂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大顆大顆渾濁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滾滾而下。

    在他下首左側,一張特制的輪椅上,坐著一位面容英挺卻難掩滄桑與頹廢的男子——墨戰。

    他雙腿蓋著薄毯,雙手死死抓住輪椅扶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雙曾經屬于鐵血將軍的銳利眼眸,此刻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愧疚和一種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看著林薇,仿佛看著一個失而復得的、易碎的夢,喉結劇烈滾動,卻只能發出壓抑的嗚咽。

    而在墨戰輪椅旁,站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

    他身形單薄,穿著一身過于寬大的黑色袍子,面容蒼白精致得近乎透明,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陰郁和空洞。

    他便是墨玄。

    他並未看林薇,只是低頭專注地擺弄著手中一個由無數細小金屬齒輪和晶石碎片組成的、結構極其復雜的機關模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然而,當林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墨玄擺弄機關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

    廳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燭火燃燒的 啪聲和墨滄溟壓抑的啜泣。

    林薇的目光緩緩掃過祖父顫抖的淚眼、哥哥痛苦而期盼的眼神、佷子那孤僻卻似乎並非完全隔絕的身影……

    血脈深處某種沉睡的東西,被這無聲的悲慟和壓抑了十五年的思念猛地喚醒!

    “祖父……” 她喉嚨發緊,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她一步步走向墨滄溟。

    “昭兒……我的昭兒啊!” 墨滄溟再也無法抑制,老淚縱橫,伸出枯瘦顫抖的手,想要觸踫林薇,卻又怕這只是一個幻影。

    林薇走到他面前,緩緩跪下,仰起頭,讓老人那雙飽經滄桑、刻滿淚痕的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撫上自己的臉頰。那粗糙、冰涼的觸感,卻帶著血脈相連的、遲到了十五年的溫度。

    “是昭兒……爺爺,是我……我回來了。”

    林薇的眼淚終于決堤,如同開閘的洪水,洶涌而下。

    她握住老人顫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感受著那份真實的、來自血脈至親的觸踫。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墨滄溟泣不成聲,只是不斷地重復著,仿佛要將這十五年的思念、擔憂、悔恨全部傾瀉出來。

    “昭昭……” 一聲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希冀的呼喚,從輪椅上傳來。

    林薇淚眼朦朧地看向墨戰。

    墨戰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里,充滿了刻骨的愧疚和近乎乞求的期盼。他掙扎著,雙手撐著輪椅扶手,似乎想站起來,想靠近他失散了十五年、只能在午夜夢回中見到的妹妹!

    “哥……” 林薇松開祖父的手,站起身,快步走到墨戰面前。

    她看著哥哥因用力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將人淹沒的痛苦和自責,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她彎下腰,主動伸出手,緊緊握住墨戰那雙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冰冷顫抖的手。

    “哥,我回來了。不怪你……不怪任何人……” 她的聲音哽咽,卻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感受到妹妹掌心傳來的溫熱和堅定的力量,墨戰緊繃的身體猛地一松,壓抑了五年的淚水如同潰堤般洶涌而出!

    這個曾經在戰場上鐵骨錚錚、浴血殺敵的將軍,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將臉深深埋進林薇的掌心,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出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十五年的煎熬,五年的生不如死,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妹妹的手,成了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和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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