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滄溟?!
姬無鋒和林薇同時一怔。
墨家,那個早已沒落、幾乎被遺忘的古老家族,與姬家並無深交,甚至因立場不同還有些疏離。
他為何會突然前來探視一個“星輝士爵”?
姬無鋒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面上不動聲色︰“快請。”
很快,一位須發皆白、身著洗得發白的深青色錦袍、拄著一根烏木拐杖的老者,在僕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他面容清 ,眼窩深陷,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但那雙眼楮卻異常明亮,如同深潭古井,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滄桑與沉澱的智慧。
正是墨氏家主,墨滄溟。
“墨老大人。” 姬無鋒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禮。
以墨家如今的地位,墨滄溟的元老公爵頭餃雖在,但早已沒有實權,姬無鋒的禮數更多是出于對年長者的尊重。
“姬將軍不必多禮。” 墨滄溟聲音沙啞,帶著老年人的遲緩,目光卻越過姬無鋒,落在了床上的林薇身上。
那目光看似渾濁,深處卻銳利如鷹,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探究和……一絲極力壓抑的激動?
“這位就是為國立下大功的星輝士爵吧?老朽墨滄溟,特來探望。” 墨滄溟在僕人的攙扶下,慢慢走到床邊。
“墨老公爵折煞阿蕪了。” 林薇強撐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墨滄溟抬手虛按止住。
“姑娘有傷在身,不必拘禮。” 墨滄溟在床邊僕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溫和地看著林薇,“听聞姑娘在墨香巷遇險,老朽甚是憂心。天啟城看似繁華,暗地里卻是魑魅魍魎橫行,姑娘初來乍到,更要加倍小心才是。” 他話語間帶著長輩的關切,但“墨香巷”三個字卻被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語氣。
林薇心頭一跳,面上保持著恭敬︰“多謝老公爵關心。
阿蕪命大,幸得將軍及時相救。”
“姬將軍少年英雄,有他護著姑娘,自然是萬無一失。” 墨滄溟點點頭,話鋒卻突然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老朽還听說,姑娘在那危急關頭,似乎展現了一種……嗯,頗為奇異的星輝之力?震退了宵小?不知姑娘這能力,是天生異稟,還是……另有淵源?”
來了!試探!
林薇和姬無鋒心中同時警鈴大作!
這老狐狸果然是沖著異能來的!
而且直接點出了“星輝之力”和“墨香巷”!
姬無鋒正要開口替林薇擋下,林薇卻已搶先一步,她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茫和虛弱︰“老公爵見笑了。阿蕪當時被嚇壞了,只記得眼前一片白光閃過,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將軍告訴我,可能是情急之下激發了某種潛能,又或者是身上這枚陛下賜予的星源晶徽章起了作用?” 她輕輕撫摸著胸前的徽章,將一切都推到潛能爆發和徽章上,完美避開了對異能來源的深究。
墨滄溟渾濁的眼楮深深地看著林薇,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林薇目光清澈,帶著傷者的虛弱和一絲後怕,毫無躲閃。
墨滄溟沉默了片刻,忽然嘆了口氣,從懷中摸索出一枚用紅繩系著的、溫潤剔透的白色玉佩。玉佩造型古樸,雕刻著一只盤繞的、形態奇古的螭龍(玄螭),散發著淡淡的、令人心神寧靜的氣息。
“姑娘此次受驚不小。老朽身無長物,這枚‘清心螭龍佩’是祖上傳下的小玩意兒,有安神定魄之效。姑娘若不嫌棄,便收下吧,也算老朽一點心意。” 墨滄溟將玉佩遞向林薇。
姬無鋒眉頭微蹙。
墨家祖傳之物?
這禮太重,也太蹊蹺!
林薇也感到意外。
她看著那枚螭龍玉佩,玉佩上的螭紋讓她莫名感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見過……是那枚遺失的發簪上的圖案嗎?她心中警兆更甚。
“老公爵厚愛,阿蕪愧不敢當。此乃墨府傳家之物,太過貴重……” 林薇連忙推辭。
“無妨,只是一枚配飾罷了。” 墨滄溟堅持,目光灼灼地看著林薇,“姑娘看看,這螭紋,可還入眼?”
就在林薇的目光再次落到那螭龍紋上時,異變突生!
一直安靜伏在床尾的孤星,猛地站起身,全身銀毛炸起,喉嚨里發出極其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冰藍色的獸瞳死死盯著墨滄溟手中的玉佩,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躁動不安!
仿佛那玉佩上有什麼東西讓它極其厭惡和忌憚!
“孤星!” 林薇一驚,連忙出聲安撫。
墨滄溟也被孤星突如其來的反應驚了一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看向孤星,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
姬無鋒一步上前,擋在林薇和墨滄溟之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墨老大人好意心領。只是阿蕪姑娘傷勢未愈,不宜多思多動,更不宜接觸陌生之物,以免影響心神。這玉佩,還請收回。”
氣氛瞬間有些凝滯。
墨滄溟看著姬無鋒護犢般的姿態,又看了看警惕的孤星和面色蒼白、眼神警惕的林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和更深沉的憂慮。
他緩緩收回玉佩,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是老夫唐突了。人老了,總想為後輩做點什麼。既然姑娘不便,那便罷了。”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仿佛剛才的舉動耗盡了力氣。
咳嗽間,他握著玉佩的手似乎無意地靠近了林薇放在錦被外的手。
就在那玉佩即將擦過林薇手背皮膚的瞬間!
林薇體內那因受傷而沉寂的星辰異能核心,毫無征兆地悸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排斥感傳來!
仿佛那玉佩中蘊含著某種與星辰之力格格不入、甚至隱隱相克的氣息!
林薇心中警鈴狂響!
她幾乎是本能地、極其細微地縮了一下手。
墨滄溟的動作也極其自然地隨著咳嗽的節奏收回,仿佛剛才的靠近真的只是無意之舉。
他渾濁的眼楮深深看了林薇最後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有失望,有探究,有痛惜,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將軍,姑娘,老朽不便多擾,就此告辭。” 墨滄溟在僕人的攙扶下起身,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背影透著無盡的蕭索。
姬無鋒親自送他出門。
送走墨滄溟,姬無鋒返回房間,臉色凝重。
“這個墨滄溟,來意絕不簡單!” 姬無鋒沉聲道,“他先是試探你的異能,又拿出墨家祖傳玉佩……最後那一下……” 他回想起墨滄溟咳嗽時玉佩靠近林薇手背的動作,眼神銳利,“絕非無意!阿蕪,你感覺如何?那玉佩可有異樣?”
林薇回想著剛才那瞬間的異能悸動和排斥感,以及孤星反常的警惕,緩緩點頭︰“那玉佩……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孤星也異常排斥。”
“墨家……玄螭……”
姬無鋒眉頭緊鎖,“傳聞墨氏先祖曾與某種強大存在簽訂契約,獲得親近自然與精神異能之力,其圖騰玄螭更是神秘莫測。難道他懷疑你的能力與墨氏有關?甚至……懷疑你是墨家當年遺失的……”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明。
林薇心頭劇震!
墨家?
遺失的嫡女?
那枚發簪……玄螭紋……難道……
一個塵封了十五年的、關于原身阿蕪身世的巨大謎團,伴隨著墨滄溟的探視和那枚詭異的玉佩,轟然撞開了她的心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