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樓的門檻,被馬蹄聲踏碎了雨幕的寧靜。
林越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迎上來的店小二,目光掃過這座位于城西渡口旁的三層酒樓。樓前停著七八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車轅上雕刻著“王”字徽記,幾個精壯的護衛腰間佩刀,眼神警惕地掃視著過往行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便是王家商隊在蒼雲郡的落腳點,也是王騰此刻的居所。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堆著笑問道,眼角卻偷瞄著林越腰間的捕快令牌,神色多了幾分拘謹。
“我找王騰。”林越語氣平淡,邁步便往樓里走。
“哎,客官您等等!”店小二連忙阻攔,“我們少主正在樓上會客,吩咐了不見外客……”
話音未落,一個站在樓梯口的護衛已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搡林越︰“哪來的野小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闖我們王家的地盤?”
這護衛身材魁梧,氣息沉凝,竟是煉肉境初期的武者,尋常百姓見了怕是早已嚇得後退。
但林越只是眼神微冷,側身避開對方的手掌,同時手腕輕翻,看似隨意地搭在對方胳膊上。那護衛只覺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胳膊瞬間酸麻無力,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看著林越。
“刑捕司副總捕頭林越,公務在身,誰敢攔我?”林越亮出腰間令牌,令牌上“副總捕頭”四個燙金大字在廳內光線映照下,散發著威嚴的光芒。
廳內的護衛們臉色驟變,他們雖是王家私衛,卻也不敢公然與刑捕司作對。樓梯口的護衛咬了咬牙,沉聲道︰“請林捕頭稍候,我這就去通報少主。”
林越沒再說話,負手站在廳中。目光掃過四周,只見牆角堆放著不少木箱,隱約能聞到藥材的氣息,顯然是從甦家商隊劫來的貨物。
片刻後,樓上傳來一陣囂張的笑聲︰“刑捕司的?倒是稀客。讓他上來。”
林越拾級而上,二樓的雅間門虛掩著,剛走到門口,便听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哭求聲。
“王少主,求求您高抬貴手,這商路是我們甦家三代人的心血,不能就這麼讓給您啊!”
“少廢話!”一個年輕倨傲的聲音響起,“要麼簽字畫押,把楚州商路的契約交出來,要麼就讓你家主子準備給你們收尸!我王騰說一不二,三日內若見不到契約,甦家就等著從蒼雲郡除名吧!”
林越推門而入。
雅間內,一張梨花木大桌旁,坐著一個身穿錦袍的青年。他約莫二十歲年紀,面容俊朗,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倨傲,嘴角噙著冷笑,正是王家少主王騰。他左手把玩著一枚玉佩,右手按在一份文書上,眼神輕蔑地看著對面跪著的老者。
那老者正是甦家的管事甦伯,此刻頭發散亂,臉上帶著紅腫的巴掌印,嘴角還掛著血跡,顯然是被打過。他面前的桌上,擺著一份墨跡未干的契約,赫然是甦家將楚州商路無償轉讓給王家的條款。
“王少主好威風。”林越的聲音打破了雅間的沉寂。
王騰抬眼看來,當看到林越不過二十出頭,氣息雖沉穩卻只是煉肉境中期時,眼中的輕蔑更甚︰“你就是刑捕司的副總捕頭?倒是比我想象中年輕,就是這修為……未免太拿不出手了。”
他根本沒起身,斜靠在椅背上,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我知道你來干什麼,無非是甦家那老東西請你來當說客的。”
林越沒坐,目光落在甦伯身上,沉聲道︰“甦伯,你先出去。”
甦伯抬頭看到林越,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卻又畏懼地看了看王騰,不敢動彈。
“讓他滾!”王騰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在他看來,一個甦家管事根本不配留在這。
甦伯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對林越拱了拱手,踉蹌著退出了雅間。
雅間內只剩下林越與王騰兩人,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林捕頭,”王騰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語氣帶著戲謔,“我知道刑捕司的規矩,但這是我們兩家的私事,你一個捕頭,插手不太合適吧?”
“私事?”林越冷笑一聲,走到桌邊,拿起那份契約看了一眼,隨手扔回桌上,“聚眾傷人,劫掠貨物,還敢跨界威脅郡城百姓,這在你眼里,是私事?”
他目光如電,直視著王騰︰“王家商隊在青陽郡地界行凶,我管不著。但你們把人打傷,把貨劫到蒼雲郡,還敢在我蒼雲郡的地面上逼迫甦家簽契約,甚至揚言要踏平甦家——王少主,你是不是忘了,這里是誰的地盤?”
王騰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變得銳利︰“林捕頭是想替甦家出頭?”
“我是在執行公務。”林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現在,我要求你立刻歸還甦家貨物,賠償傷者醫藥費,並且公開向甦家道歉。否則,我將以‘尋釁滋事’‘劫掠民財’的罪名,將你及你的手下緝拿歸案,按蒼雲郡律法處置。”
“哈哈哈!”王騰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猛地拍著桌子大笑起來,“緝拿我?就憑你?林捕頭,我勸你還是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煉肉境中期,也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強橫的氣血之力從體內爆發出來,整個雅間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力量攪動,桌椅輕微震顫,牆壁上的掛畫簌簌作響。
“我王騰修煉《烈陽拳》十年,如今已是煉肉境巔峰,一拳可裂青石,一腳能斷古木。”王騰一步步逼近林越,眼神中充滿了挑釁,“蒼雲郡的刑捕司,除了王烈那個老東西,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你想管閑事,可以,但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林越神色不變,體內氣血悄然運轉,《磐石煉體訣》的心法在經脈中流淌,將對方的氣勢格擋在外︰“你想怎樣?”
“很簡單。”王騰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弧度,“我們切磋一場。你若是能接我三拳,或者能勝過我,王家搶的貨,我原封不動還回去,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但你若是輸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那就給我乖乖滾回去,告訴甦家,三日後,我準時登門。到時候,別說你一個副總捕頭,就是王烈來了,也保不住他們!”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也是對刑捕司權威的無視。
林越看著王騰那張倨傲的臉,心中並無怒火,反而異常平靜。他知道,對付這種自視甚高的武者,道理講得再多也沒用,唯有實力,才能讓對方清醒。
更何況,他也需要一場真正的戰斗,來檢驗自己修煉《磐石煉體訣》後的實力。煉肉境巔峰又如何?他林越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畏懼”二字。
“好。”林越緩緩點頭,聲音清晰而堅定,“我答應你。”
王騰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似乎沒想到林越答應得如此干脆,隨即化為更深的輕蔑︰“算你有種。樓下有片空地,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煉肉境巔峰!”
說罷,他轉身便往樓下走,步履間帶著一股狂傲的氣勢。
林越緊隨其後。
消息很快傳開,迎客樓外的空地上,瞬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王家的護衛們自覺地圍成一個圈,眼神不善地看著場中。附近的百姓也紛紛駐足,議論紛紛。
“那不是王家的少主嗎?听說可厲害了,是煉肉境巔峰呢!”
“跟他對打的是誰?好像是刑捕司的林捕頭,就是破了甦家失竊案的那位!”
“林捕頭年紀輕輕就是副總捕頭了,本事肯定不小,但跟煉肉境巔峰比……懸啊!”
“王家也太囂張了,在咱們蒼雲郡的地界上,還敢跟刑捕司動手?”
甦伯躲在人群後面,雙手緊握,滿臉擔憂地看著場中的林越。
空地上,王騰活動著筋骨,指節 啪作響,身上的氣血越來越熾熱,仿佛有一輪小太陽在他體內升起,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林捕頭,準備好了嗎?”王騰擺出一個拳架,《烈陽拳》的起手式剛猛有力,拳風未至,已有熱浪撲面而來。
林越站在原地,雙腳微分,雙手自然下垂,神色平靜如水︰“開始吧。”
王騰眼中厲色一閃︰“狂妄!接我第一拳——烈陽初升!”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般沖出,拳頭帶著熾熱的勁風,直取林越面門。這一拳看似簡單,卻凝聚了他全身氣血,拳頭上甚至隱隱泛起一層淡紅色的光暈,顯然是《烈陽拳》的精髓所在。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不少人甚至閉上了眼楮,仿佛已預見林越被一拳打中的慘狀。
然而,就在拳頭即將及體的瞬間,林越動了。
他腳下步伐變幻,如同閑庭信步般向左側橫跨半步,看似緩慢,卻恰好避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拳。同時,他右手如鐵鉗般探出,精準地抓向王騰的手腕。
“咦?”王騰一愣,沒想到林越的身法如此靈活,急忙收拳變招,左手成掌,拍向林越的胸口。
林越不閃不避,胸口微微一沉,《磐石煉體訣》全力運轉,皮膚表面仿佛覆蓋了一層無形的石甲。
“砰!”
掌拳相交,發出一聲悶響。
王騰只覺一股剛猛無比的力道從對方胸口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而林越,卻穩穩地站在原地,面色絲毫未變。
“什麼?”王騰又驚又怒,他沒想到自己全力一擊,竟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接了下來,而且看起來毫發無損。
圍觀的人群也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嘆,看向林越的目光頓時不同了。
林越看著臉色鐵青的王騰,淡淡開口︰“這是第一招。還有兩招,一起使出來吧。”
王騰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小覷了這個年輕的副總捕頭。但此刻騎虎難下,他只能咬牙,將《烈陽拳》催動到極致。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烈陽焚天!”
這一次,王騰不再留手,全身氣血瘋狂涌動,整個人仿佛真的化作了一輪烈日,拳影重重,帶著焚毀一切的氣勢,朝著林越猛攻而去。
一場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