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岳,這位凌岳劍派的掌門,在肖塵率軍破門之時,並未如尋常江湖人想象的那般,站出來與門派共存亡。
當他遠遠望見那支甲冑鮮明、殺氣騰騰的軍隊時,心中便已一片冰涼,明白參與謀反之事徹底敗露了。
他是個精明而現實的人,既然當初選擇在盧三鹿的叛亂中下注,企圖撈取一份利益,自然也清楚江湖門派在成建制的國家軍隊面前是何等脆弱。
江湖斗毆,講究的是個人勇武、招式精妙;而戰場殺伐,靠的是陣型與絕對的力量碾壓。
因此,他壓根沒想過抵抗,滿腦子盤算的,是如何趁亂找到一個機會,悄無聲息地逃離這是非之地,遠走高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然而,肖塵帶兵如雷霆,根本沒給他任何輾轉騰挪的時間。
軍隊來得太快,進攻得太猛,弩箭的死亡之雨瞬間澆滅了任何試圖反抗的念頭。
門下弟子在那冷酷的“跪地不殺,持劍即斬”的命令下,大多驚恐地選擇了屈服。
凡是反應稍慢,或者心存僥幸依舊站著的,立刻就被激射而來的弩箭釘死在地。
白松岳只能隨著慌亂的人群躲藏,眼睜睜看著軍士們以十人一組、刀弩配合的戰斗小隊,如同梳子般逐步清理、搜查著門派的每一個角落。
他藏身于一處回廊的陰影之後,心知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
絕望之中,他將目光死死鎖定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端坐在高大紅馬之上,一身紅衣、未著甲冑的年輕男子身上。
此人氣度不凡,不是將領打扮,卻能號令全軍,連那披甲將領都對其唯命是從,地位必然極高!
“擒賊先擒王!”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白松岳腦中升起,“若是能驟然發難,制住此人,不僅能夠脫身,甚至可能以此為人質,逼迫軍隊退去,化解門派這場滅頂之災!” 他對自己苦修多年的劍法仍有幾分自信,尤其擅長突襲快攻。
他屏住呼吸,如同潛伏的毒蛇,緊盯著肖塵,計算著距離和角度,等待著一個最佳時機。
終于,他瞅準肖塵目光掃向另一側的瞬間,體內內力轟然爆發,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從廊後激射而出!
他將畢生功力凝聚于這一撲之上,右手長劍直指肖塵,意圖一舉將其制住!
肖塵確實沒有提前發現刻意隱藏氣息的白松岳。
然而,他此刻承載的,是古之惡來典韋的武魂!典韋何許人也?對危險的感知和反應速度堪稱非人!
就在白松岳撲出陰影、殺意臨體的那一剎那!肖塵甚至無需思考,握在手中的沉重鐵戟已然帶著本能的狂暴,由下至上,一記迅猛絕倫的上撩!戟風呼嘯,仿佛要將空氣都撕裂!
白松岳人在半空,眼見對方反應如此之快,兵器來勢如此凶惡,心中便是一沉。
光看那黑沉沉鐵戟帶起的惡風,他就知道這兵器的分量絕對不輕,對方絕非自己預想中那種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的權貴草包!
劍法講究的是輕靈迅捷,以巧破力,豈能與這等重兵器硬踫硬?
白松岳臨敵經驗豐富,手腕極其精妙地一抖一轉,劍身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鐵戟的正鋒。他算準對方這全力上撩一擊落空後,必然會有一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短暫空隙,而他的劍尖,正可趁此機會,如毒蛇吐信般直刺肖塵因騎在馬上而難以靈活閃避的腰腹要害!
“成了!” 白松岳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仿佛已經看到劍尖入肉、對方受制于己的場景。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尚未完全展開,便驟然凝固,轉化為極致的驚駭!
只見肖塵那上撩至頭頂的鐵戟,竟毫無凝滯之感,去勢未盡之際,便以更狂暴的力量猛地向下一頓!
那鐵戟的尾部,並非尋常的平底,而是一個猙獰的四稜破甲錐!這一頓,速度快得超出了白松岳的視覺捕捉能力,分毫不差地、精準無比地砸在了他遞出的長劍劍身之上!
“鐺—— 嚓!!”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伴隨著清晰的斷裂聲!
在白松岳驚悚的目光注視下,那柄陪伴他多年、吹毛斷發的百煉精鋼長劍,如同脆弱的枯枝,應聲而斷!
這還沒完!鐵戟借著下沉頓砸之力,肖塵順勢向前一推,那粗大猙獰的月牙戟刃,帶著死亡的寒光,直接劈向白松岳空門大開的胸口!
白松岳到底是一派掌門,生死關頭,潛力爆發。
他強壓住內心的恐懼和兵器被毀的震撼,腳下用盡全力狠狠一戳地面,借助那微小的反彈之力,身形如同被無形繩索拉扯般,飛速向後暴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開膛破肚的一戟。
肖塵這志在必得的一擊落空,卻並未收招回防。就在白松岳身形後撤,正處于最尷尬的半空無處借力之時,肖塵握戟的手腕猛地一松,那柄沉重的鐵戟竟借著前劈的余勢和巧勁,脫手旋轉飛出,化作一道索命的黑色旋風,呼嘯著追向空中的白松岳!
“什麼?!” 白松岳魂飛魄散,他身在半空,避無可避,手中僅剩半截斷劍。求生的本能讓他憋足了最後一口內力,將斷劍橫在胸前,試圖格擋這飛來橫戟。
“鐺!噗嗤!”
先是斷劍與飛戟踫撞的脆響,緊接著便是利刃狠狠劈入肉體的沉悶聲響!
那鐵戟豈是半截斷劍能夠阻擋的?恐怖的重量與旋轉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崩開了可憐的格擋,鋒利的戟刃毫無阻礙地劈入了白松岳的胸腹之間!
“呃……” 白松岳發出一聲短促而絕望的悶哼,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嵌入自己身體的巨大鐵戟,鮮血如同泉涌般噴濺出來。
隨即,沉重的尸體從半空中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塵土。
至此,野心勃勃,企圖依附叛亂攫取權力,最終卻連逃跑都未能成功的凌岳劍派掌門——白松岳,伏誅!
肖塵策馬緩緩上前,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伸手握住戟桿,用力將其拔出,帶出一蓬溫熱的鮮血。他甩了甩戟身上的血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圍的凌岳劍派弟子,無論是跪著的還是躲藏的,目睹了掌門如同土雞般被輕易斬殺,最後一絲反抗的念頭也徹底煙消雲散,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臣服。
凌岳劍派的脊梁,隨著白松岳的死亡,徹底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