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辱我師門?!”那藍袍青年被肖塵一句“畜生”氣得臉色漲紅,猛地站起身,手也按上了劍柄,色厲內荏地喝道。
“一個兩個,全是這種不明是非的貨色。”肖塵的目光掃過藍袍青年,又落回勉強站立的斷虛空身上,語氣冷冽,“他剛才公然搶劫,侮辱女眷,在你口中,僅僅是一句‘怕有不妥’?”他伸手指著藍袍青年,“在你眼里,這等惡行,只是‘不妥’而已?你們的師門,教的就是這等縱惡欺善的道理?”
“這……”藍袍青年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就在這時,沈明月才仿佛剛听到動靜般,從客棧門外走了進來。她目光一掃,立刻看到扶著桌面的斷虛空,另一只手正悄無聲息地摸向自己後腰的暗器囊。她立刻出聲提醒︰“小心他的暗器!”
幾乎是同時,斷虛空眼中凶光畢露,強忍劇痛,猛地抬手一揚——“死吧!”
兩道幽綠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疾射向近在咫尺的肖塵面門!
然而,比暗器更快的,是兩道清冷如月華、迅疾如閃電的劍光!
叮!叮!
兩聲極其清脆短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那兩道綠光在空中仿佛撞上了無形的牆壁,驟然停滯,隨即無力地墜落在地,正是那兩枚喂毒的菱形鏢。與它們一同落下的,還有三根血淋淋的手指——斷虛空剛剛發射暗器的那只手,此刻已是殘缺不全。
“啊——!我的手!!”比先前更加淒厲的慘嚎從斷虛空喉嚨里迸發出來,他捂著自己光禿禿、血流如注的手掌,痛得渾身蜷縮,幾乎暈厥。
這血腥的一幕讓客棧大廳里原本還在偷看的酒客和掌櫃嚇得魂飛魄散,紛紛縮回角落,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青袍青年孤二中見狀,一股熱血沖上頭頂,他“倉啷”一聲拔出自己的長劍,橫在身前,對著肖塵厲聲道︰“惡徒!休要猖狂!斷兄你先走,我來擋住他!”他自恃名門正派弟子的身份,認為對方無論如何也會顧忌三分,不敢真對他下死手,這心態,與他認為的“紈褲”何其相似。
肖塵看著他那副自以為正義凜然的模樣,眼中只有冰冷的厭惡︰“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劍光再閃!
依舊是那般絢爛,那般迅疾,如同驚鴻過隙。
孤二中和那剛剛站起的藍袍青年,甚至連格擋的動作都未能做出,便感覺脖頸一涼,隨即傳來劇痛和窒息感。兩人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指縫間鮮血狂涌,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二位賢弟……!”斷虛空見狀,發出一聲不知是悲憤還是恐懼的嘶吼,但他逃命的動作卻比聲音更快!
他強忍斷指和身上六個血窟窿帶來的劇痛與虛弱,猛地一提氣,身形如受傷的夜梟般向客棧大門竄去,腳步踉蹌卻速度不慢,一躍便出了門檻,在地上留下斑斑點點的血跡,拼命向著官道旁的荒野遁去。
肖塵看都未看地上那兩具尸體,只對沈明月示意道︰“照顧好紅袖。”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般追了出去。
葉孤城的輕功自然卓絕,但肖塵懶得耗費體力。他撮唇吹了一聲清越的口哨,一直在客棧外悠閑踱步的紅撫馬立刻揚起前蹄,發出一聲嘶鳴,如一道紅色閃電般奔至他身邊。肖塵翻身上馬,一夾馬腹,紅撫便如通人性般,朝著斷虛空逃跑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追去。
附近多是平坦官道和稀疏林地,斷虛空縱然以輕功聞名,此刻身受重傷,鮮血不斷流失,又怎能跑得過紅撫這等日行千里的寶馬?肖塵策馬跟在他身後十幾丈遠的地方,既不立刻追上,也不讓他脫離視線,如同戲耍獵物的猛獸。
斷虛空一路狂奔,鮮血潑灑在地上,畫出斷斷續續的紅線。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呼吸如同破風箱般急促,臉色因失血而慘白如紙。他終于支撐不住,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掙扎著翻過身,死死盯著端坐馬上的肖塵,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不解︰
“我們……我們到底有何仇怨?!為何要對我趕盡殺絕?!”
肖塵勒住馬,紅撫懂事地停下腳步,噴了個響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如同瀕死野狗般的斷虛空,語氣平淡得令人心寒︰
“沒什麼仇怨,就是單純看不慣你。”他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麼,補充道,“那些被你禍害的女子,當初也曾像你現在這樣,哭喊、掙扎、求饒過吧?你,放過她們了嗎?”
斷虛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嘶聲道︰“原來……原來是個想行俠仗義的……偽君子!你可知這天下……”
他話未說完,肖塵輕輕一勒韁繩,紅撫與他心意相通,猛地揚起前蹄,精準地踹在斷虛空胸口,將他踢得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狼狽不堪。
“我有那麼不懂事兒?”肖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都說了,只是看不慣你。別給自己加戲。”
斷虛空咳著血,踉踉蹌蹌地再次試圖爬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天地本來不公……當初……我也是被逼無奈……”
然而,他的“悲慘故事”剛開了個頭,一道冰冷的劍光便如同死神的嘆息,瞬間穿透了他的咽喉!
肖塵手腕一抖,甩了甩劍刃上溫熱的血珠,看著斷虛空圓瞪的、充滿不甘和愕然的眼楮緩緩失去神采,淡淡地道︰
“不想玩兒了。我要是讓你說出什麼可憐的身世故事,听完之後,我就不好意思捅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尸體說話,“好賭的爸,有病的媽,殘疾的弟弟,墮落的他……那些被你害死的姑娘,她們比這更慘的,難道沒有嗎?”
斷虛空喉嚨里發出幾聲模糊的“咯咯”聲,身體抽搐了幾下,最終徹底僵直,再也無法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