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魅影”時,已是下午,場子里還沒上客,只有幾個保潔在打掃。
我感覺胃里那股XO混合著白酒的灼燒感還沒下去,一陣陣翻涌,頭也暈得厲害。
蝦仔琦正帶著幾個小弟整理吧台,見我臉色不太好,湊過來關心道︰“剛哥,中午喝了不少啊?”
我揉了揉太陽穴,在高腳椅上坐下︰“沒事,幫我拿瓶隻果醋來,醒醒酒。”
“好 。”蝦仔琦轉身就往吧台跑。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吵嚷聲,打破了場子里的寧靜。
“劉剛呢?我找劉剛!讓他出來!”
我皺了皺眉,酒精讓我的神經有些遲鈍,但還是听出了來者不善。
蝦仔琦剛拿著隻果醋跑回來,听到喊聲,立刻放下瓶子沖到門口,攔住那幾個人︰“哎,幾位,我們這兒還沒營業呢,吵吵什麼?”
為首的是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身材壯碩,眼神凶狠。
他先是瞥了蝦仔琦一眼,語氣極其不耐煩︰“你聾啊?沒听到我說找劉剛?”
蝦仔琦眉頭一擰,擋在門前沒動︰“你找我們剛哥?你誰啊?”
刀疤漢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聲音帶著怒氣︰“听好了!鐵路幫,恆健!上午是不是你們的人去了我們在城北的‘永發貨場’?那貨場是我們幫著幾家小廠子周轉建材的!你們的人張嘴就說要收購,還他媽只給三十萬?打發要飯的呢?!”
蝦仔琦上下打量著他,正要開口,我坐在里面,忍著頭暈揚聲道︰“蝦仔,讓他們進來。”
“是,剛哥。”蝦仔琦這才閃開身,但眼神依舊警惕地盯著那幾個人。
恆健帶著三個手下,大步走到我面前。
他個子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我,揚著下巴︰“你就是劉剛?”
我擰開蝦仔遞過來的隻果醋,灌了一口,稍微壓下了胃里的不適。
隨後,我才抬眼看他,語氣平淡︰“是我。怎麼,對收購價格不滿意?”
恆健冷笑一聲︰“哼,也沒什麼滿意不滿意。那貨場現在就是個爛攤子,一堆破銅爛鐵,要不回賬,工人工資都發不出來。”
他話鋒一轉,眼神里帶著挑釁︰“你要收購,可以!但我恆健的東西,不賣給孬種!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接手!”
我微微挑眉,覺得這人有點意思︰“哦?有這好事?白送我都行?”
“你先別急。”恆健一抬手,打斷我,“我說了,你得有本事,讓我心悅誠服才行!”
“那我倒要听听看,怎麼個心悅誠服法?”我放下隻果醋瓶,看著他。
恆健手一叉腰道︰“離南城六十里,有個叫刁家坳的村子。村里有個叫刁.老四的,半年前從我們貨場拉走了一批螺紋鋼,價值十五萬,打了欠條,到現在一個子兒沒給!”
他的語氣既憤慨又帶有無奈︰“我們前前後後派了三撥人去要賬,結果呢?第一撥人被打斷了腿扔出來;第二撥人進去就沒了消息,後來在村外水溝里找到,差點淹死;第三撥人車都被砸了,人到現在還躺在醫院!那刁家坳,就是個惡人村!整個村子都姓刁,宗族觀念極強,刁,老四就是村里的惡霸,他們抱成一團,外人進去,有理都沒處說!”
我听後,微微一笑︰“所以呢?”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道︰“劉剛,你要是真有種,就去刁家坳,把刁.老四欠的那十五萬貨款,連本帶利給我要回來!只要你能讓我的兄弟們把這個月的工資發了,我那永發貨場,直接轉給你!分文不取!就當交你這個朋友!”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你要是怕了,或者覺得沒這個本事,現在就當我放屁,帶著你的人滾蛋,那貨場爛在那里,我也認了!”
說完,他和他身後的幾個兄弟,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蝦仔琦在一旁听得直呲牙,低聲道︰“剛哥,這明顯是個坑啊!那地方我听說過,這事我看……”
我沒等蝦仔琦勸誡的話說完,便抬起手,打斷了他。
目光迎向恆健那帶著挑釁的眼神,這不僅僅是一個貨場的問題,更是我接手鐵路幫地盤後,面對殘余勢力的一次立威。
如果連這種刺頭都擺不平,以後難免會有更多人跳出來找麻煩。
我緩緩從高腳椅上站起身,“你這話我听著有點意思。我劉剛做事,向來不怕事,也不嫌事麻煩。你鐵路幫要不回來的賬,我皇朝未必就要不回來!這刁家坳,是龍潭還是虎穴,我還真想去闖一闖!”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這賭約,我接了!十五萬的賬,我去要!要不回來,絕無二話!但要回來了,你那永發貨場,就得按咱們的規矩,完完整整地交到我手上!”
恆健看著我,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容里帶著幾分欣賞,“好!哈哈!有膽量!有魄力!劉剛,我恆健就佩服你這種不怕死的勁兒!行,那我就在貨場,等著你的好消息!”
“可以。”我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但江湖規矩,口說無憑。”
我朝旁邊的蝦仔琦使了個眼色。
蝦仔琦立刻會意,轉身快步走向辦公室,不多時,便拿來了紙筆,還有一盒紅色的印泥。
我簡單寫下了字據,將紙筆推過去︰“恆健,咱們白紙黑字寫清楚,雙方簽字畫押,免得日後多生事端。”
恆健沉吟片刻後,重重點頭︰“好!立字為據就立字為據!我恆健吐口唾沫是個釘!”
說罷,他拿起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簽上自己的大名,並按下了紅手印。
兩份字據,我和恆健各執一份。
恆健將屬于自己的那份折好,揣進懷里,“劉剛,字據立了,我可就等著了!希望你真能從那惡人村里,囫圇個兒地走出來!我們走!”
說完,他帶著手下,轉身離開了“魅影”。
蝦仔琦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湊到我身邊︰“剛哥,真要去啊?為了那麼個破貨場,值當嗎?”
我看著手中那份字據緩緩折好。
“有些事,不是值不值當的問題。而是必須去做的問題。這不僅僅是一個貨場,更是告訴所有人,我劉剛說過的話,就一定做得到!”
“去,打听一下那個刁家坳和刁.老四的詳細情況,越細越好。”
蝦仔琦見我心意已決,點頭道︰“知道了,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