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佬超搓了搓肥厚的手,低聲道︰“我呢,是代表我們和興盛,想來跟劉老弟你談一筆合作。”
“合作?”
我眉毛一挑,不動聲色,“超哥,我是跟輝哥吃飯的,這……和興盛的合作,恐怕不太方便吧?”
“誒,先別急著拒絕嘛。”
肥佬超擺擺手,笑容更深,“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我知道你跟太子輝,也才沒多久吧?這人啊,要想站得穩,光靠一棵大樹是不行的,得多找幾條路,你說是不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繼續道︰“我們和興盛很有誠意。听說劉老弟你現在負責碼頭那邊,我們有一批貨,想借你的碼頭走走,量不大,就試試水。規矩我們懂,抽成絕對讓你滿意,比你現在幫太子輝賺那點死錢,要多得多。”
我心里猛地一沉。肥佬超這哪里是談合作,分明是赤裸裸的利誘和挖角!
利用碼頭走私,這是太子輝絕對不允許的,也是大忌。
這老小子,上次被號碼幫的鬼添找到,最後找了幫派大佬賠錢和談,上次那事才算翻過片去。
想不到這麼快,他就敢這麼直接找上我,要麼是覺得我根基淺、容易動搖,要麼就是另有所圖,甚至可能是個陷阱。
我面上不動聲色,甚至也跟著笑了笑,拿起酒瓶又給他滿上︰“超哥,你這可是給我出難題啊。碼頭是輝哥的命根子,規矩嚴得很。你這批貨恐怕不太‘干淨’吧?我劉剛膽子小,這種掉腦袋的生意,可不敢踫。”
肥佬超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剛才只是開了個玩笑︰“哈哈哈,劉老弟果然謹慎!好好好,不談這個,不談這個!來來來,喝酒喝酒!就當老哥我今晚喝多了,胡說八道!”
他絕口不再提合作的事,開始東拉西扯,夸場子的裝修,夸小姐漂亮,仿佛真的只是來喝酒尋開心的。
又陪著肥佬超喝了兩杯,听他東拉西扯了些南城道上的閑話,我便借口要巡視場子,起身告辭。
“超哥,你慢慢喝,玩得盡興,今晚的單算我的,我還有點事……”
話還沒說完,肥佬超那肥厚的手掌又一次拉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我臉上笑容不變,心里卻已經有些不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超哥,咱們可是快人快語,有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你這三番兩次的,我這心里可有點發毛啊。”
肥佬超先是謹慎地環顧了一下左右,確認沒人注意我們這邊的談話,這才把肥胖的身體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劉老弟,是這麼回事……下月初八的‘南獅大會’,我听說,太子輝那邊,是派你去參加?”
我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圖個好彩頭嘛,不光是我,其他幾家也都會派人參加啊,熱鬧熱鬧。”
表面上是傳統的舞獅采青比賽,討個吉利,實際上,各幫派都會派出好手,爭奪“頭彩”。
這不僅僅是面子問題,是一些灰色地帶的勢力和話語權的重新劃分。
拿到頭彩的幫會,就能分到勝和離開後遺留下的更多、更好的“經營”範圍。
肥佬超摸了摸他那肥大的鼻子,小眼楮里精光閃爍︰“其他的幾家賽獅選手,我都已經‘打點’好了。只有你劉剛這里……你看到時候,你能不能……稍微‘腳下留情’那麼一下下?”
說著話,他摸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啪”一聲拍在桌面上,推到我面前。
信封口沒有封死,露出里面一疊疊嶄新的紅色鈔票。
“這里是二十萬,一點小意思,就當是訂金。”
肥佬超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蠱惑,“只要到時候,你高抬一下貴手,在關鍵時候‘失足’那麼一下,讓我們和興盛的選手順順利利拿了頭彩。事成之後,我再給你這個數!”
他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五十萬,當做酬謝。”
我看著他那只肥手,又看了看桌上那鼓鼓囊囊的信封,心里瞬間雪亮。
原來如此!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又是恭維又是試探,最後圖窮匕見,真正的目的在這里等著我呢!
都說人老精,鬼老靈,肥佬超你這死胖子,果然奸猾似鬼!
南獅大會的頭彩,象征意義和實際利益巨大,誰能拿下頭彩,誰就能在接下來利益版圖的重新劃分中佔據極大主動權,甚至能拿到勝和旗下那幾個最賺錢的場子和地盤的管理權。
幾十萬,就想買一個可能價值數百萬甚至更多未來收益的“頭彩”?你這算盤打得,我在二樓都听見響了一點虧都不吃啊!
我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手指在玻璃杯壁上輕輕敲擊著,既沒有去踫那個信封,也沒有立刻拒絕。
“超哥…”我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平穩,“你這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輝哥信任我,才把這麼露臉的事情交給我辦。我要是……腳下沒站穩,摔了跟頭,丟的可不只是我劉剛自己的人,更是打了輝哥的臉啊。”
肥佬超嘿嘿一笑︰“劉老弟,話不能這麼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七十萬,不少了!足夠你瀟灑好一陣子。再說了,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說,誰會知道你是‘失足’還是真失手?”
他拿起那個信封,又往我面前推了推,語氣帶著篤定,仿佛認定了我無法拒絕這筆橫財。
我看著他那張志在必得的胖臉,心里冷笑。
這錢,燙手。
但這當面直接拒絕,等于直接得罪了和興盛。
而且輝哥有言在先,讓我只是去玩玩,而這話里的意思,又不言自明。
我沉吟了片刻,臉上露出為難又有些猶豫的神色,伸手將那個信封拿了起來,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卻沒有收起來,而是又輕輕放回了桌上。
“超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看著他的眼楮,語氣誠懇,“不過這事,關系太大,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這樣,錢,你先拿回去。等我想清楚了,再給你答復,如何?”
肥佬超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哈哈,好!劉老弟果然謹慎!應該的,應該的!那老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他也沒有強求,順手將信封收了回去,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又跟他寒暄了兩句,這才真正轉身離開。
肥佬超這只笑面虎湊了上來,下月初八的南獅大會,看來注定不會平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