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我和玲玲走進了“夜輝煌”酒吧後巷。
這里與酒吧前門的燈紅酒綠截然不同,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照在濕漉漉的地面,空氣中彌漫著垃圾和尿騷味。
巷子里早已站著五六個黑影。
光線昏暗,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倚靠在牆邊,身材壯碩的身影。
“劉剛,想不到你也來了?”
阿豹從陰影中踱步而出,臉上帶著戲謔的冷笑,嘴里叼著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旁邊一張廢棄的長條桌上,凌亂地擺滿了空的啤酒瓶。
阿豹的一個手下獰笑著,掄起手中的鋼管,對著桌上的酒瓶“ 當 當”地挨個砸去,刺耳的碎裂聲在狹窄的巷子里回蕩,玻璃碴四濺,帶著明顯的恐嚇意味。
玲玲緊張地抓緊了手中的包,聲音因恐懼而發顫︰“我妹妹呢?你們把我妹妹怎麼樣了?”
阿豹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蒂隨意吐在地上,說道︰“人就在里面,好著呢。錢,帶來了嗎?”
“錢都在這里!”玲玲將背包緊緊抱在胸前,“讓我先見到我妹妹!”
阿豹歪了歪頭,打了個響指。
他身後的兩個手下轉身走進更深的陰影處,很快,架著一個女孩走了出來。
那女孩正是小蕊,她頭發凌亂,衣衫不整,眼神渙散,腳步虛浮,幾乎是被拖著走的,嘴里還含糊地嘟囔著什麼。
“小蕊!”
玲玲見狀,失聲喊道。
小蕊似乎听到了姐姐的聲音,茫然地抬起頭,但眼神依舊沒有焦點,身體軟綿綿的。
我心頭一沉,看她的狀態,很明顯是被人下了藥或者磕了藥。
玲玲又驚又怒,看向阿豹︰“她怎麼了?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阿豹根本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耐煩地伸出手︰“五十萬,拿過來。廢話少說。”
“先放人!”玲玲在這種關頭,卻異常堅決。
阿豹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現在人在我手里,你跟我談條件?”
他話音未落,沖旁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幾名馬仔立刻面露凶光,就要上前搶包。
“等等!”
我一把將玲玲攔在身後,上前一步,目光直視阿豹,“阿豹,這件事,給我個面子。錢,你拿走,人,你放了。就當交個朋友。”
阿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說︰“吶,現在是你劉剛替她出頭,那就不一樣了。你最近風頭正勁,是輝哥面前的紅人,我這個面子,多少是要給的。”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陰冷︰“但是……你想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把人從我阿豹面前接走?道上,好像沒這個規矩吧?”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沒有說話,默默走到那張布滿碎玻璃碴的長條桌前。
在所有人注視下,我緩緩將自己的左掌,“啪” 一聲,按在了粗糙濕滑的桌面上,五指張開。
然後,我右手從那些尖銳的玻璃碎片中,撿起了一塊玻璃片。
玲玲驚恐地喊道︰“劉剛!”
我眼神死死盯著阿豹,牙關一咬,右手握住玻璃片,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自己左手的小指根部,狠狠地切割下去!
“呃——!”
一陣鑽心的劇痛瞬間傳來,我悶哼出聲,一截血淋淋的小指應聲斷落。
殷紅的血瞬間從傷口涌出,染紅了一大片桌面。
我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看向阿豹,從牙縫里擠出聲音︰“現在……可以了嗎?”
阿豹看著桌上那截斷指和淋灕的鮮血,點了點頭,“行!劉剛,你特麼夠狠!帶種!”
他不再多言,對手下偏了偏頭︰
“放人。”
那兩個架著小蕊的馬仔松開了手。
玲玲立刻哭喊著沖了上去,緊緊抱住了神志不清的妹妹。
但很快,玲玲想到了我的手,抹了把眼角的淚水,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顫抖著按在我斷指的位置。
不過很快,手帕上就被染紅了。
我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死死咬住牙關,沒讓自己哼出一聲。
“劉剛……你的手……”玲玲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
“沒事。”我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阿豹的一個手下翻看了包里面一沓沓的鈔票,抬頭對阿豹喊道︰“豹哥,五十萬,數目正好!”
“錢到手,人你帶走。”阿豹揮了揮手,他手下的人讓開了一條路。
我拍了拍玲玲,“咱們走。”我知道,這種地方不能久留,阿豹這個人靠不住。
玲玲含淚點頭,用力攙扶起小蕊。
然而,剛邁出兩步。
“劉剛!”
阿豹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我的腳步頓住,玲玲嚇得渾身一僵,驚恐地回頭。
我轉過身,眼神冰冷地看向阿豹︰“豹哥,還有指教?”
只見阿豹撿起了那根我左手的小指,遞向我,臉上沒什麼表情︰“拿去吧,現在去醫院,說不定還能接上。”
我冷聲道︰“不用了,留個念想。”
阿豹和我注視的同時,眼神中帶著復雜。
玲玲緊緊跟在我身邊,用手帕死死按住我右手的傷口,眼淚止不住地流,卻不敢再哭出聲。
我們三人相互攙扶著,剛踉蹌地走出後巷口,勉強踏入相對明亮些的街道。
玲玲依舊用那塊手帕死死按著我右手的傷口,她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小蕊則幾乎將全身重量都靠在我身上,眼神空洞,顯然驚嚇過度。
然而,巷子里。
“他媽的,劉剛最後那話什麼意思?威脅我?!當他媽斷根手指就真是個人物了?!”
阿豹對手下粗暴的呼喝︰“都他媽愣著干什麼?跟上去!摸清他住哪兒!老子倒要看看,他還能硬氣到幾時!”
這時,斌仔湊到了阿豹身邊,壓低了聲音勸道︰
“豹哥,消消氣,算了吧!錢咱們已經到手了,五十萬,一分不少。為了個被盧總已經玩膩了的女人,再去跟劉剛這種狠角色死磕,不值當啊豹哥!您也看到了,他對自己都這麼狠,真把他逼急了,誰知道他能干出什麼事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何必惹這身騷?”
阿豹沉默了幾秒,最終,他強行壓下了火氣,臉色陰冷。
“劉剛!老子記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