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輝環視眾人,語氣帶著一絲深意︰“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舞獅講的是真功夫,是團隊配合,也是意頭彩氣。誰有本事,誰就能拿到最好的那份。這樣一來,大家各憑實力,公平競爭,也免得傷了彼此的和氣。如何?”
這個提議一出,在場眾人隨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用舞獅比賽來決定地盤歸屬?
肥佬超眯著眼,鼎爺和其他幾位老大也在暗自衡量。
“好!我同意!”有人率先表態。
“有意思!就按輝哥說的辦!”
“靠本事吃飯,我看可以!”
眼看眾人都無太大異議,太子輝最後敲定︰“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月初八,世紀廣場,我們以獅會友,一決高下! 到時候,還請各位老大準時到場,共同做個見證!”
這場“舞獅”的背後,牽扯的是的利益和社團的顏面,一場可能引發腥風血雨的地盤爭奪,就這樣被太子輝巧妙地轉化。
會議結束,眾人懷著各自的心思散去。
梁喜跟著太子輝走出“听濤苑”,坐進車里,臉上依舊帶著明顯的不悅和不解。
太子輝靠在舒適的後座上,閉目養神。
梁喜開口不悅問道︰“爸!我不明白!勝和明明是我們打跑的,那些地盤場子就該是我們的!憑什麼要分給那些老家伙?他們出過一分力嗎?就這麼白白讓他們撿便宜?”
太子輝听到抱怨,緩緩睜開眼,看向梁喜︰“阿喜,你在曼徹斯特大學幾年,難道就只學會了眼紅別人碗里的幾塊肉嗎?我送你去國外留學,不僅僅是讓你拿個文憑鍍金,更重要的是要你開闊眼界,把眼光放長遠些。別總盯著眼前那三瓜兩棗。”
他坐直了身體,耐心解釋道︰“那些夜總會、酒吧、小賭檔,一年下來,撐死了幾千萬的利潤,還要投入大量人手去看管,應付各種麻煩。把這些分散的、瑣碎的場子放給他們去做,看似我們讓出了一部分利益,實際上呢?”
太子輝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們用這些小恩小惠,穩住了南城其他勢力的人心,避免了他們因為眼紅而聯合起來對付我們,這叫花錢買平安,集中力量辦大事。第二,把這些零散生意交給他們,就等于把他們綁在了我們的利益鏈條上,以後有什麼事,他們為了自己的飯碗,也得站出來說話,這叫分化拉攏,建立同盟。”
“可是爸,我覺得壓制住他們,更能顯得我們威風!”
太子輝搖了搖頭︰“我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街頭生意。眼下,江邊那幾個大型儲油罐的改造和運營項目,我已經打通了關鍵環節,只要審批一下來,接下來,一年就是幾個億的純利潤!而且,這是正經生意,做得穩當,做得長久!能拿下這個項目,就等于卡住了區域能源供應鏈的咽喉,形成了區域性壟斷。”
他拍了拍梁喜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絲告誡和期許︰“我們現在為了勝和那點殘羹冷炙,跟一群地頭蛇爭得頭破血流,搞得烏煙瘴氣,傳出去,只會讓人笑話我太子輝格局小,眼里只有勝和那幾個破場子。咱們要把心思,放在更大的棋盤上。”
梁喜一听到“幾個億的利潤”,眼楮立刻放出光,語氣急切地說︰
“爸!這個項目交給我去做吧!我在國外學的就是工商管理和物流供應鏈,正好專業對口!我一定能把項目做好,絕不會讓您失望!”
太子輝看著他急切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
“阿喜啊,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這麼大的項目,牽扯的關系盤根錯節,發改委、安監、環保、消防、港口管理需要方方面面的打點和協調,不是光有書本知識就夠的。你還年輕,先跟在我身邊多看、多學,積累些人脈和經驗。機會,以後有的是。”
這番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拒絕的意思卻很明顯。
梁喜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扭過頭看向車窗外,胸口因壓抑著不滿而微微起伏。
太子輝話鋒一轉,仿佛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下個月初八的舞獅爭霸,你們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推薦啊?”
梁喜想都沒想,直接回身拍著我的肩膀︰“人選?那還用選嗎?當然是劉剛了!誰不知道劉剛是咱們皇朝最能打的?拳腳功夫厲害,身手敏捷,讓他去舞獅,肯定沒問題!一定能贏!”
太子輝的目光隨之落在我身上︰“哦?劉剛,你的意思呢?”
我感受到車內微妙的氣氛,沉穩地回答道︰“輝哥,如果您信得過我,讓我去,我一定會盡心竭力,爭取個好名次。”
太子輝聞言笑了笑,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玩玩可以,放松一點,勝負不用看得那麼重,就當是給兄弟們鼓鼓勁,展現一下我們皇朝的氣勢。”
我听得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輝哥,您平時不是常教導我們,做事就一定要贏,要爭第一嗎?為什麼這次……”
太子輝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下旁邊依舊悶氣的梁喜,緩緩說道︰
“有時候,贏不一定非要爭第一。 舞獅奪魁是贏,但那是小贏。讓各方勢力都在我們的規則下玩游戲,維持住南城的平衡,讓我們能騰出手來做更大的事,這才是大贏。 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在那幾條街上。”
他這番話,高屋建瓴,點明了舞獅比賽的本質——它本就是一個維持表面平衡、轉移注意力的工具,真正的戰場在別處。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深意,這是在敲打梁喜,也是在點醒我。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心悅誠服地說道︰“我明白了,輝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太子輝滿意地靠回座椅,閉上了眼楮。
車內恢復了安靜,但梁喜緊握的拳頭和僵硬的背影,卻清楚地表明,他並沒有真正理解,他根本不願意接受父親這套“大局為重”的理論。
他渴望的,從來都是立刻就能抓在手里的權力和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