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拳手不斷拍打自己的額頭,在對我挑釁,眼中愈發閃出凶光。
我身上的汗都已經濕透了。
此時,他低吼一聲,再次向我撲來,步伐矯健,拳風凌厲。
台下,盧新華的咒罵和陳老板的催促聲混合著觀眾的狂吼,形成巨大的壓力。
就在這生死關頭,我的心卻沉穩如磐石︰眼里不能只有敵人,守住自己的氣,定住神,看清路!他的拳頭再硬,打不中你,就是空耗力氣!”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因疼痛和緊張而翻涌的氣血,將那些喧囂、那些目光、甚至對手那猙獰的面孔都暫時從腦海中摒除。
眼里,要先有自己。
感知自身的呼吸,節奏,以及……對手那因狂怒而產生的細微破綻。
我眼神瞬間變得清明,不再試圖與他硬踫硬。
在他含怒撲來的瞬間,我腳下一錯,身形如同泥鰍,不再後退,而是開始圍繞著他快速迂回游走。
不再格擋他的重拳,而是以小幅度的側身、擺頭、後撤步閃避。
他的攻擊依舊凶猛,左拳猛地打過來,虎虎生風。
我屏息凝神,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肩膀、髖部這些發力起勢的細微征兆上。
他幾次重拳落空,打在空中,消耗著巨大的體力,但這也讓他更加暴躁,攻擊開始變得有些雜亂無章。
“躲什麼!懦夫!”他用生硬的中文嘶吼,一記高掃腿擦著我的頭皮掠過。
就是現在!
在他一腿掃空,身體重心完全落在支撐腿,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那個極其短暫的瞬間!
我游走的步伐猛地一頓,不再是躲避,而是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爆發前沖!
不是用拳,而是合身撞入他中門大開的懷里!
同時右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彈,自下而上,狠狠砸向他因抬腿而暴露的肋下!
嚓!
一聲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
越南拳手眼珠猛地凸出,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住,劇痛讓他無法呼吸,身體像一只被煮熟的蝦米般蜷縮起來。
我沒有絲毫停頓,撞入他懷中的身體借勢旋身,左臂猛地箍住他的脖頸,全身重量向下猛墜!
巴西柔術里的裸絞雛形!
雖然不夠標準,但在此刻,對付一個肋骨折斷的對手,已經足夠!
我們兩人重重砸在擂台上!
他在我身下瘋狂掙扎,獨臂胡亂地擊打我的背部,雙腿亂蹬,但力量正在飛速流失。
我死死鎖住,感受著他頸動脈在我小臂下的劇烈搏動逐漸變得無力。
他的臉由紅變紫,眼球布滿血絲,充滿恐懼和不甘地看著我。
台下爆發出各種驚呼,叫罵和不敢置信的吶喊。
裁判沖過來,扒開他的眼皮,查看他的狀態。
幾秒鐘後,裁判猛地抬起我的手!
鈴聲被瘋狂敲響!
“勝者——劉剛!”
我松開手臂,踉蹌著站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混著血水滴落。
肋下和後背傳來陣陣劇痛,下顎依舊麻木,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台下,盧新華愣了一瞬,隨即臉上露出一種極其復雜的神色,隨即,化為一絲詭異的滿意。
而陳老板則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將手中的雪茄摔在地上︰“把這廢物丟江里喂魚!”
我艱難地舉起手臂,目光卻越過瘋狂的人群,看向倉庫頂棚破洞處露出的一小片夜空。
盧新華志得意滿地站起身,夸張地鼓著掌,對著臉色鐵青的陳老板笑道︰“陳老板,看來你高價請來的越南拳王,也不夠我的劉剛打啊?嘖嘖,這錢花得冤枉啊。下次,換點真正能打的貨色來,省得我的人活動不開筋骨,打得不過癮啊!哈哈!”
陳老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額角青筋跳動。
他狠狠瞪了盧新華一眼,又猛地轉向剛走下擂台,正用毛巾擦拭臉上汗血的我。
“小子,你別得意!你以為盧新華真看得起你?你不過是他一條比較能咬人的狗,一個賺錢的工具而己!今天你廢了我的人,早晚有一天,你會和那個被你打廢的越南佬一樣,被人裝在麻袋里,丟到江底喂魚!”
我抬起眼沒有說話,汗水順著眉骨流下,刺痛了眼角。
陳老板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冷哼,猛地一甩手,帶著一群手下憤憤離去。
這時,盧新華笑著走了過來,心情極佳的樣子。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小,震得我傷口隱隱作痛。
“打得好!劉剛,真給我長臉!”他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一個手下立刻遞過來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運動包,看起來分量不輕。
盧新華將包塞到我懷里,拉鏈沒完全拉上,露出里面一沓沓嶄新的紅色鈔票。
“喏,這是你應得的。回去好好補補身子,買點好藥擦擦。”
他臉上笑著,眼神里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和掌控感,“表現不錯,下次還有更重要的場子等著你。幫我好好打,虧待不了你!”
我接過沉甸甸的包,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鈔票的稜角。
這錢沾著血,我的血,還有那個越南拳手的血。
“謝謝盧總。”我低聲說。
“嗯,”盧新華滿意地點點頭,又補充道,“下次打拳,我會通知你的。”
說完,他不再看我,摟著驚魂未定的小蕊,在一眾手下的簇擁下,大笑著朝倉庫外走去,去享受他勝利的夜晚。
倉庫里的人漸漸散去,只留下工作人員清理著擂台上的斑斑血跡和污穢。
我獨自站在原地,懷里抱著那袋沉重的“酬勞”,空氣中彌漫著還未散去的血腥味。
我拎起包,扛著一身的傷痛,步履略顯蹣跚,卻異常堅定地,一步步走向倉庫外。
今晚結束了。
當我走到倉庫門口時,手機響了起來。
我看到,上面的號碼是小薇打來的。
“喂,薇姐…”
“輝哥讓你晚上八點去見他,你干什麼去了?”小薇上來就指責問道。
輝哥……
是啊,之前小薇說,輝哥讓我晚上八點去見他。
很顯然,盧新華說的話並沒作數,他根本就沒有和輝哥提起我的事。
我頓了下,說︰“薇姐,不好意思…”
